金吾卫作为帝王亲卫,四处传递圣旨号令,管它是浣星海还是莫归山,向来都是直接闯入,从没有站在门外等通报的习惯。
但是他们忘了,他们只是朝廷的四品武官,国公是超品的一方诸侯。寻常诸侯不愿得罪他们,没有计较礼节。但朱颜改不是寻常诸侯,计较与否完全看心情。
“既然来了一念宫,就要守一念宫的规矩。”朱颜改抬手,房前屋后瞬间冒数十名手持鹿璃弓的红衣侍卫,各个弯弓似满月。
中书令出了一头的冷汗,“下官知罪,我等重新通报。”
说罢,杜晃带着金吾卫火速退出一念宫,前脚刚出去,后脚一念宫上空就泛起了纵横交错的灵光,显然是开了蛛网。
金吾卫统领气得脸色发青,走遍整个大庸,他还从未受过这等羞辱,“杜大人,你这般作为,折的可是圣上的颜面。”
“张统领回去大可如实回禀,看圣上如何裁决。”杜晃叹了口气,这位张统领新上任不久,根本不了解情况,年轻人这般莽撞,迟早要吃亏的。
立在大门外,礼数周全地请守门侍卫通报,等了近一刻钟才重新放他们进去。
先前为束发礼准备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朱颜改在一念宫正殿重新接见众人,“来者何人?”
杜晃按下几欲发作的张统领,好脾气地再次自报家门,而后宣读圣旨。出人意料的是,这圣旨并非是来讨要林信的,“南域朱家亦萧,博学多艺,冠绝古今,着入宫为太师,教导太子及诸皇子课业。”
林信诧异地看向师父。
正偷偷喂菁夫人吃鱼干的朱星离手一抖,把鱼干戳到了猫脑袋上,立时被菁夫人挠了一爪子。捂着手呲牙咧嘴地走上前,拿过圣旨重新看一遍,的确是在说他没错。
“亦萧顽劣,怎可为太子师?”朱颜改蹙眉,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若是做了太师,不出一年,太子就会变成上房揭瓦下水摸鱼的浪荡子。
“国公过谦了,皇上考校六皇子功课,龙颜大悦,望太子也能习得如此广博之学,这才派下官前来,务必请亦萧先生入宫,”杜晃苦笑道,“另外,皇上还有一道口谕。请寻鹿侯遗孤随先生一同入京,拜爵封侯。”
朱星离本来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听到最后这句,立时把圣旨黄绢卷了卷,塞进袖子里,“承蒙圣上不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信儿,收拾东西。”
林信原以为师父会拒绝入宫,没想到答应得如此干脆。
“去哪里打秋风都一样,”朱星离无所谓道,“要不要打个赌,看封卓奕能忍我多久,十两鹿璃。”
封卓奕是当今皇上的名。
林信看着他擦拭春痕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师父为人放荡不羁,最不爱被管束,答应入宫,多半是为了他和封重,“师父,要不,咱们跑吧?”
“跑?”朱星离合剑入鞘,照着林信的小腿敲了一棍,“臭小子,教了你这么多年,就学会个跑啊?”
在莫归山相遇的时候,林信太年幼,他不可能把这么小的林信交给皇家,那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如今林信和封重都长大了,“该是你的东西,就去拿回来,有师父在呢。”
有师父在呢……林信心头一热,所有的忐忑与惶恐、忿狷与厌憎,都在这句话里灰飞烟灭。
“见势不对,大不了到时候再跑。”朱星离补充了一句。
林信:“……”
马上就是闲池围猎的日子,沈楼跟着他们一起入京,参加今年的秋猎。
朱颜改和叠剑三尊出来送行。朱江秋拉着林信很是不舍,给他塞了一堆南域小吃。
“喵呜!”菁夫人窜出来,扒着林信的衣摆往上爬。
沈楼把猫抱下来还给朱颜改,“世叔,侄儿前日听说一件事,北域有酒楼卖火焰鱼,某人贪吃,一次吃了八条,第二日竟被发现死在家中。”
朱颜改听到这话,瞳孔皱缩,“你什么意思?”
“我见后园池塘里养了不少火焰鱼,想起此事,跟世叔说一声。”沈楼拱手作别,拉着林信上了马车。
朱颜改摸摸怀里的猫,回头对侍女道:“削减夫人每日的火焰鱼,改为三日一次。”
“是。”侍女躬身应道。
“喵?”
南域尚且炎热,墉都已经下起了秋雨。茶楼酒肆坐满了避雨的人,谈论着秋闱的盛况。
大庸科举选才,分秋闱和春闱,秋闱比武,春闱比文。想要做武官的小家族子弟和散仙,需参加秋闱夺个好名次;要做文官,则只需在秋闱上入围,不讲求名次,来年再参加春闱便是。
凡人也可以参加春闱,但比仙者要难很多,需要府试、乡试层层选拔,且有当地的修仙大族保举。
皇宫在墉都正中,穿过御街便可到达。
林信跳下马车,看着气势恢宏的城墙,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矮墙曰垣,高墙曰墉,京城的城墙、皇宫的宫墙,都有三丈高,故名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