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执酒的手一颤,酒液顺着虎口流下去,被林信一把抓住,喝了个精光。
骗到酒的林信得意地冲沈楼挤眼,趁着他生气,自己又倒了杯,等着沈楼来管。而期待中的大手真的握住自己的手腕时,林信才惊觉,他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沈楼会对他好了。
一曲终了,波斯舞娘的献舞戛然而止。元朔帝欣然收下了这份礼物,“给乌洛兰可汗送两车御酒,权作回礼了。”
“谢陛下,”蛮人正使起身谢过,“可汗盼着迎娶可敦,不知皇上准备将哪位公主嫁到我们北漠?”
话音刚落,正上菜的小太监突然脚底打滑,一碗浓汤就这么直冲沈楼飞去。
林信抬手,稳稳地接住,却不知为何手一抖,撒了几滴在那玄色衣摆上,“呀,弄脏了,走,我给你洗洗去。”
“别闹。”沈楼无奈,如何看不出林信是故意的,不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小的该死,世子恕罪。”小太监脸色煞白,立时跪地磕头,冷汗粘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湿痕。
摆手示意无妨,向帝王告罪去偏殿处置。
林信撇嘴,他对这无聊的宫宴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想亲自验证一下沈楼有没有起反应,奈何被沈楼看穿了诡计。
沈楼跟着宫女,出了春和殿,七拐八拐行至一处偏僻的宫室。推门而入,屋内灯光昏暗,屏风上挂着一套备用的礼服。
宫女取下衣裳,却没有帮沈楼换的打算,而是轻施一礼,转身离去,顺道关上了房门。
沈楼眸色微暗,没有动桌上的衣物,反而握住了腰间的虞渊剑柄,“宫女已经离去,阁下还不现身?”
屏风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是从座椅上起身的声音。沈楼弹指拨亮烛火,映出款步走出来的佳人。
步摇钗环叮当作响,浅金罗裙熠熠生辉,上了妆的云熙公主比平日多了几分艳丽,“惊扰世子,还望恕罪。”
看到是云熙,沈楼的戒备没有放下分毫,“不知公主在此,臣唐突了。”
见沈楼竟是如此反应,云熙公主攥着裙摆苦笑,“世子想来也猜到了,是我叫人引你至此的,云熙想跟世子做笔交易。”
原本已经认命,但今日在茶楼上看到的那一幕,让她怎么也不甘心。比起远在天边的蛮人,皇室更想拉拢的是兵强马壮的北域。只要沈楼开口,就可以把她从和亲的泥沼中拉出来。
“若公主说的是和亲之事,恕沈某无能。”沈楼冷冰冰地说着,转身欲走,突然被云熙公主抓住了衣袖。
虞渊剑瞬间出鞘,削断了那一片衣袖。
公主愣愣地抓着那片布料,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世子,求你救救云熙。只要你答应娶我,父皇定然会同意的。我母妃是钟家人,我知道钟家的一个大秘密,只要你……”
“我有心上人了,”沈楼淡淡地打断,用剑鞘扶起公主,“楼绝不会另娶他人。”
满心希望落空,云熙公主捂住脸,泣不成声,“端不知是哪位美人,竟这般好运。”
沈楼摇头,“是我好运,能得他如此相待。”
趁着沈楼不在,林信便畅快地喝起来,盘算着晚上把沈世子抓到侯府去睡,借着酒劲行些不轨之事。
左等右等,也不见沈楼回来,林信已经灌了一肚子的酒,有些尿急。也不跟皇帝打招呼,踉跄着起身去尿尿。
元朔帝无奈一笑,不去管他。
月朗星稀,寒风起,秋蝉已僵,只剩下草木摇曳的声响。
茅厕设在春和殿的偏殿里,供宴会上的人使用,故而多放了几只恭桶,以木板隔开。林信在恭桶前放水,听得隔壁有声响,好奇伸头瞧了一眼。
这一看,差点把尿憋回去。
隔壁站着的,是那穿着纱裙灯笼裤,蒙着面纱的舞姬,此刻,正与他一个姿势,站着放水。
“……”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摸手的动作了。
“王爷的眼睛深邃幽蓝,好像屈海深处的海魂石。”舞姬开口,是男人的声音,并不难听,但也算不上悦耳。低哑,缓慢,好似吟咒的巫师。
林信蹙眉,觉得这舞姬的话颇有深意,“波斯舞娘是个男人,不知皇上可知道。”
那人古怪地笑了一下,忽然凑到林信面前,用那双碧蓝的眼睛盯着他,“侯爷难道没有好奇过,为何自己的眼睛是蓝色的吗?”
中原人多为黑瞳,林信的眸子却是深蓝色,也曾好奇问过朱星离,得到的答案是“你小时候冻的”。他确实在五岁那年差点冻死,觉得师父说得颇有道理就信了。
“为何?”林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忽然拔刀,急速后退。多年刀尖舔血的经验,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
茅厕外面竟空无一人,方才跟着林信前来的小太监和回廊中的侍卫,统统不见了。几道红色丝线迎面而来,将吞钩弯刀牢牢缠住。
那红丝韧如玄铁,刀割不断,林信咬牙准备弃刀拔剑,不料那丝线像是活的一般,倏然攀上了林信的手腕,瞬间刺穿了他的手掌。
“啊……”掌心传来的剧痛惹得林信痛叫出声,顾不得太医的叮嘱,就要运转灵力,却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好似有什么东西钻进了灵脉之中!
这是什么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