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痛苦,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恍惚之间——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李北斗!你醒醒!”
隐约之间,听到了这个声音。
夹杂在其中的,是一声尖叫。
耳边越来越乱,像是人仰马翻,末日将至。
人中一阵剧痛,睁开眼睛,才发现周围不少人,为首的,就是脸色铁青,但眼神依然澄澈的大舅哥。
老板娘正在一边啜泣,一见我醒过来,眼睛就亮了,但不敢靠近。
原来,我刚才突然不省人事,老板娘吓的够呛,没顾得上自己的名声,就大叫了起来,把街坊邻居全引过来了。
“啪”的一下,一巴掌就落在了我脑门上,大舅哥的声音气的发抖:“大好日子在眼前,你还跟这个狐狸精厮混——你拿我妹妹当什么了?”
我想辩解,可脑子一片浆糊,辩解不出来,倒是老板娘护在了我身前:“你别怪他——是我自己勾引的他!我不争,也不要,我就想夜长衾凉的时候,身边有个伴儿!”
我心里猛地一震。
不,这个时候,挺身在前的,应该是男人才对。
但为什么,我浑身簌簌发抖,只觉得寒颤丢人,恨不得躲在了她后面,让她替我承担一切。
我好像,是个十分胆小怯懦的人。
更不对劲儿了,我原来是这种人吗?
这个人生,很陌生。
而金毛狗也窝在了一边,不跟之前一样护着我了,像是在说,自作自受。
大舅哥气的发抖,抬起脚要把老娘娘踹开,可被人拦住了,是苏先生:“你别动气,别动气——明儿的宴席吹鼓手都定下来了,要影响了婚事,耽误多少钱?再说了,面子也过不去啊,这李家郎君年少英俊,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呢?以后过上了日子,就收敛了,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苏先生絮絮叨叨,大舅哥终于收了脾气,跟我一歪下巴,意思是赶紧走,别丢人现眼。
我只得在众人和稀泥的声音里,站起来往外走,继续准备婚礼。
老板娘哭的梨花带雨,我有点难受,可不敢去扶她。
我胆子,这么小吗?
出了门口,一边走,一边望着天。
刚一回头,大舅哥对着我脑门又是一下,疑心我恋恋不舍,还想去看老板娘,但我护着了头,指着天:“我只是觉得——天亮了,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你放屁!”大舅哥跟个炮仗似得,浑身几乎要炸出了火星子来:“娶我妹妹,是不好的事儿……”
苏先生赶紧抱住了他:“舅哥,算了算了……”
不过,他们俩也露出了一瞬间的迷惘。
好像,他们也有这种预感,但是实在不知道这个预感是从哪里出现的。
我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新房里,贴囍字,预备新郎的新衣服,直到听见了鸡叫的声音。
有些事情,来不及了。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百爪挠心,就是想不起来。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的时候,我穿上了新郎服,胸前扣了大红花,跨上了高头大马。
唢呐震天,马蹄子滴答滴答落在了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这是一个汉子,最风光的一天。
我迎来了一个红花小轿子——看着盖着盖头的新娘,抱着镜子上了轿。
镜子驱邪——是怕有邪祟,比如喜丧之类,专门在红白喜事上作乱的东西,听到了喜庆的声音,过来捣乱,有镜子护身,那些邪祟就进不来。
新娘子身姿袅袅,以后,我就是有老婆的人了。
心里一阵喜悦,一阵踏实。
因为高兴,那种不对劲儿的感觉,就越来越淡了。
大舅哥送亲,澄澈的眼睛,眼眶红红的,苏先生劝他,不过隔着半条街,时来时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必不舍?
大舅哥说,你懂个屁。
他怕新娘子跟着我会吃苦。
他觉得,谁也不如他照顾的好。
喜宴很热闹,整条街的人几乎都来了。
“恭喜恭喜!郎才女貌!”
“比翼双飞,来年添儿子!”
“哇!”
一个啼哭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个被“借”来压床的小男孩儿,让宾客碰倒了。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擦了他脸上的泪,随手拿了个苹果给他。
他破涕为笑,抬起了小手。
手心里,是一把糖。
很甜。
我妈一身喜庆的衣装,鬓角插着红绒花的凤凰,坐在了主位上,等着我们拜。
她高兴极了——娶妻生子,繁衍后世,是对父母来说,最好的孝道。
新娘子过了火盆,在苏先生指引下,跟我一起到了堂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