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老头儿:“我这趟,一定回来。”
老头儿一笑,忽然摇摇摆摆就站了起来,小白脚跳下,老头儿摇着蒲扇边走,嘴里还唱着:“我从来将相出寒门,咱王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走到了冰箱,从下层找出了一个东西。
粽子?
不——是个粽子形状的护身符。
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二话没说,套在了我脖子上:“快端午节啦,戴着这个,毒虫不近……”
端午节过去快半年了。
而且,这个护身符我认识,确实是端午节戴的,内里都是雄黄艾叶,不过,七八岁小孩儿才戴呢。
反正,是个好意——上面写着,吾家小儿,长命百岁。
江采萍把丝络给我整理好了,我跟老头儿告别:“我走了。”
老头儿背对着我,假装没听见。
可是我看清楚了,对面的柜子玻璃,倒映出了老头儿鼻子红了,他怕让我听见,忍着不肯吸。
人岁数大了,总爱多愁善感,真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四处都是生离死别的感觉,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这是最后一个局了。
很久之后回忆起那天,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露出那种表情。
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再也回不来了。
门口轰然一响,有人要撞进来——好像夏夜里,玻璃外面扑灯的蛾子。
“水神爷爷,咱们可得快点……”
灰百仓有点担心了。
“老头儿,你保重!我回来,买糕给你吃。”
那些人很快破门而入,可惜屋里空荡荡的,想必他们一定露出了十分迷惘的表情。
他们开门的时候,我们早就从后门出去了。
走过了十步三岗哨的路,我回头又看了商店街一眼,问灰百仓:“人都上哪儿去了?”
“还不是因为那些盯梢要抓水神爷爷的!商店街煞气这么大,属相小八字轻的,哪儿有扛得住的?还不大病小灾不断!客人就更别提了,虽然看不见,可到了这地方,那本能也得寒毛直竖,谁还愿意来逛街,生意也不好,好些人歇业了——倒是有个好事儿,古玩店老板,去看外孙女了,我把他们家黄花紫檀全啃了。”
不是,古玩店老板该你什么了?
哦,想起来了,古玩店老板很久以前坑过我一次,灰百仓知道那事儿,早想给我报仇。
从商店街出来,我要跟灰百仓告别,可灰百仓摆了摆手:“不用!这次上玄武局,我跟着您去。”
“你?”
“托福、”灰百仓一乐,露出了两排雪白的板牙:“孩子都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灰百仓,也到了报恩的时候了——跟着水神爷爷,积攒功德,赎罪。”
是啊,灰百仓的功德有亏欠,是得补补。
行,我尽量把你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回到了龙气地,就闻到了热乎乎的香气——铁锅炖大鹅?
好么,龙气地有个湖,附近有些野鹅,遇上程星河,倒了大霉,被一窝端了。
“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都得去找你了!”程星河扯着脖子喊:“赶紧搬凳子去!哎,鹅脑袋别跟我抢!”
其实,有人等你回家吃饭,就是一种幸福。
入了夜,我就把那张帝流浆纸给拿出来了。
果然,映着月光,那张纸张,出现了星星点点,荧光似得痕迹。
那像是一个——地图?
地图边,还写着一些字。
月光越亮,字迹也就越清楚。
一看清楚,我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