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落却是不慌不忙,格格娇笑二声,待众人骚动稍止,方道:“如此说来,稼轩公也是南归之人,也信不得了?柳长老还请睁大眼睛看看,我身后可有金人。我等都是大宋百姓,实打实的汉人,玄天宗固然不肖,这等气节还是有的。”</p>
她身后众人个个挺胸昂头,宋人与金人相貌衣着习俗都是不同,明眼人都是一望便知。玄天宗所带之人,果然都是汉人无疑。</p>
大荒落又道:“你可知我汉人在金国不下四千万之众,处处低人一等,无时无刻,不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可知北地落入虏手百年,被屠者何止百万!哪家没有屈死的亡魂,谁家不见血海的深仇。金人各地大兴牢狱,专为关押汉人,牢狱深达十米,暗无天日。汉人偷根葱,就是多看金人一眼,也要被关了进去。一入牢狱,九死一生。金人将本国人迁入内地,看中谁家的田地便夺了去,看中谁家的姑娘,也抢了去。金人为恶,罄竹难书,身为汉人,哪个不怨,哪个不恨!你等同为汉人,得享了几年太平,却把北地的同胞置于何地?莫说有稍许恻隐之心,思想救北人于水火,反是横加猜忌,口口声声,北人必有异心!我倒想问问,这异心你等是如何看出,就因这几年,金人杀我汉人开始杀的少了么!”</p>
堂上众人都是低头不语,陆游双手微颤,拿起面前茶碗,却不去饮,就愣在手边。</p>
大荒落看丁青元一眼,满眼讥肖之色,道:“我等比你等更盼着王师北上,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顿了一顿,斩钉截铁道:“王师若是北上,我玄天宗数万教众,自当揭竿而起,敢效死力!大荒落虽是女流,也不敢后人。”</p>
陆游拍案道:“说的好!这才是大宋子民!”他心中也是一喜,更是激动,玄天宗如今势大,各大城镇均有不少人马,若真能举起义帜,必是宋军一大臂助。</p>
丁青元神情尴尬,摇头道:“漂亮话谁不会说?只怕嘴上说的好听,到时却突然反戈一击。”</p>
面具之下,大荒落似是轻蔑一笑,也不接口,显是不屑与他再辩。</p>
此际另一位长老贺允也忍不住出声道:“听其言,更要观其行。贵教这两年四处招兵买马,抢夺地盘,每到一处都是强取豪夺,丝毫不顾江湖义气。如此行事,竟还妄谈精忠报国,岂不是可笑之极。”</p>
邓飞笑道:“你铁掌帮起初不过是三五乌合之众,在江州占了个小土坡,干些打家劫舍的买卖。能有如今之气象,强取豪夺的事情难道干的少了?弱肉强食,此乃江湖颠扑不破的常理,贵派的发迹历史,人人皆知,贺长老就不必拿到台面上来说了。”</p>
贺允勃然变色,道:“竖子安敢欺我!”铁掌帮与少林、昆仑、丐帮、五岳等名门大派不同,乃是自一小股贼寇慢慢坐大而来,虽也有二百多年,毕竟出身太过低微,早年更是打家劫舍,恶事做的不少。江湖虽惯言英雄不问出身,但实际上,这底蕴深浅,着实重要。铁掌帮如今势力强横,但江湖上却无人将他与少林、丐帮并论,便是比四岳剑派,也是不如。江湖中始终将其视作一伙贼寇,不登大雅之堂。铁掌帮上下对此都是忌讳,对于帮派一些过往,都是三缄其口,不愿提及。邓飞此际说话,分明有嘲笑之意,便如当着个富家翁,大说特说其祖上乃是个要饭的。</p>
邓飞不屑一顾,嘴上却道:“不敢,不敢,在下无心说漏了嘴,揭了贵帮老底,当着是罪过罪过。”</p>
丁青元冷哼一声,道:“眼下贵教在我江南,已是人见人厌,只需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他此话倒不是虚言恫吓,玄天宗这几年扩张太快,着实结了不少仇家,更何况铁掌帮在江南一地经营多年,自是占了地利人和。</p>
邓飞也是冷笑一声,道:“江南雷公派、韦陀门、徽州铁叉会、衢州黑虎堂、建康李家断魂刀、平江府小刀会,贵帮倒是请了不少朋友,只是这些不入流的货色,手下败将,料想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话中所说一些帮会,皆是被玄天宗蹂躏过一遍的倒霉鬼。</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