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一听,转眼又多了五百两,饶是她一贯聪明伶俐,处事得体,此时也有些懵了。</p>
珠帘后,一女子笑道:“道衍大师果然神机妙算,前几日你说莹儿姑娘鼻直端肉,主财运,这不应验了么。”声音又软又糯,甚是诱人,应是那温氏了,此人是个女子,与七姑娘也不须避讳。</p>try{ggauto();} catch(ex){}
沈放对面那胖和尚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生平从不打诳语。”</p>
莹儿目瞪口呆,也不知如何是好。</p>
珠帘后七姑娘道:“傻丫头,这么好的事情还不赶紧收起来,别叫他俩转眼反悔。哎,如今你突然有了这么多钱,定要弃我而去,自己逍遥快活去了。”</p>
莹儿摇头道:“莹儿不会的,除非七姑娘赶我,莹儿这辈子都跟在七姑娘身边。”说着眼圈一红,竟似要落泪。</p>
七姑娘道:“傻丫头,我跟你闹着玩呢。你们有点眼力没有,你看那沈公子像有钱人么?钱公子眼睛都直了,你们还不快帮你们莹儿姐姐把钱收起来,快,快,这两人马上就要反悔。”</p>
几个侍女都笑,上前将两个包裹拿下。</p>
莹儿对二人施了一礼,道:“多谢两位公子。”</p>
钱叔同笑道:“无妨无妨。”</p>
不多时夕阳西下,将近十一月,天色已晚的早,不多时便是夜幕低垂。亭中点了烛火,随即撤去众人桌椅,在珠帘前却一字摆了一排矮几,一几一个侍女,端坐泡茶。</p>
莹儿道:“诸位请上座吧,今日又喜添了两位。昨日韩先生讲朱熹先生的理学,我等受益匪浅,愿诸位今日更有高论。”</p>
沈放见众人纷纷上前落座,又听莹儿之言。心道,原来他们白日看歌舞作乐,晚上倒是风雅,品茗夜话,这七姑娘倒也不是只顾玩乐之人。</p>
沈放随钱叔同上前,正要坐下,却听战青枫道:“怎么,这位讲笑话的也有位子么?”</p>
莹儿笑道:“只要是楼上的客人,自然是有的。战公子不见这里有七个位子么。”</p>
道衍大师也笑道:“出手就送人五百两黄金,又会讲笑话的,却也不多。”</p>
战青枫哼了一声。</p>
沈放对他也不理会,他先前便已看到七个座位,从容不迫,走上前,对众人拱手一礼,在钱叔同身边坐了。崔致和、钱叔同、韩淲等人都欠身还礼,唯独战青枫似是没有看见,一脸倨傲之色。</p>
钱叔同哼了一声,道:“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他说的乃是孔子的话,该行礼的时候不恭敬,遇丧事的时候不悲伤,自然是不合理法,以此嘲笑战青枫不知礼节。在座几人都是熟读诗书,自然听出他话里意思,崔致和、道衍大师、韩淲几人正襟危坐,都当没有听见,战青枫狠狠瞪了钱叔同一眼。</p>
崔致和咳嗽一声,道:“这半月以来,与诸位高贤夜话,当真是胜读十年书。不知七姑娘今天又想聊些什么?”他声音尖细,果然是个净了身的太监。</p>
珠帘后七姑娘道:“今日来了位钱公子,虽是戏谑玩笑,却也大有文章,不如我等今日就聊聊‘道’可好。”</p>
她身旁温氏道:“‘道可道,非常道。’非常之人,自然该论非常之道。七姑娘取题,当真是妙极,妙极。”</p>
七姑娘道:“昨日是韩先生关尾,今日也便由韩先生启首如何?”</p>
韩淲微微一笑,也不客套,略一沉吟,道:“先前温夫人以‘道德经’开篇,常人语‘道’,多以为便是道家之‘道’,我看却有失偏驳。昨日我讲晦翁先生义理,理学又称道学。愚以为‘道’即是路,上至圣贤,下至贩夫走卒,更甚流民囚徒,无一不有自身之道。”</p>
七姑娘道:“先生高论,既然如此,‘道’有高低否?”</p>
战青枫道:“自是有的,韩先生修文道,道衍大师修佛道,我修武道,此皆大道;若贩夫走卒,挑水担柴,耕种游商,皆乃小道;更有那盗窃时妖、插科打诨的优伶、俳优,更是微末之道。”说话之间,有意无意,斜眼看看沈放。男戏子称优,女戏子称伶,俳优乃是以乐舞谐戏为业的艺人。</p>
钱叔同看看沈放,心道,这又是冲你来了,见沈放神色淡然,显是不想理会。看看战青枫,眉头一皱,又想,你这厮倒也猖狂,你说他便是,为何又要带上“时妖”二字,“时妖”乃是指的坑蒙拐骗的神汉巫婆,此前自己假借“梦寻”一说,此间人人听到,你如此说话,不是把我一发骂在里面?呵呵,沈兄弟让你,我可是好欺负的么。开口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文道自是天下魁首,仁义之本,但那武道,杀戮征伐,乃祸国殃民之甚。韩非有云,‘侠以武犯禁,而人主兼礼之,此所以乱也。’以力强欺力弱,与禽兽何异?又岂能相提并论。”</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