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强将手中剩下的那个包子塞入嘴里,拍了拍手,给梁川茶杯换上热水,然后拿起扫帚开始了扫地。
梁川就双手捂着茶杯,像是解放前的老掌柜,默默地“猫”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伙计做事。
等到太阳升起来,阳光也撒照下来时,梁川便搬着椅子坐到了店铺外,很是老神地眯着眼在那里开始晒起了太阳。
很快,孙晓强也搬了一个小板凳,在梁川旁边坐了下来,学着梁川的样子,开始晒太阳。
一中一青,都谈不上老,但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却透露着一种很深沉的暮气。
毕竟,
大部分年轻人是很难体会那种什么事儿都不干就坐在那里晒太阳的滋味的。
“哗啦啦!”
朱砂正好端着一盆脏水出来泼在了推拿馆的台阶上,她应该刚刚打扫了一下店里,看样子,是准备重新营业了。
用她的话说,江湖儿女,挨刀算什么稀奇?
“哟,梁爷爷,晒太阳呢?”朱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调侃道,“您老悠着点儿,别真给自己整垮喽。”
朱砂又想起昨天看见月城捧着一箱子情趣用品丢垃圾箱的画面。
朱砂是习武之人,所以能够感觉出来,梁川的气色一直不是很好,体虚得很,这种情况下本应该静心调理,但梁川似乎根本不知道节制,而且玩得比常人更疯狂。
梁川侧过头看了一眼朱砂,
朱砂懒得搭理梁川,端着水盆又进去了。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孙晓强看了看梁川,问道。
“没听懂。”梁川回答道。
“好像有点少儿不宜。”孙晓强继续道。
“确实。”
然后,一中一青继续眯着眼晒太阳。
对于梁川来说,在地狱的阴森冷冽里,他最想念的,就是人间的太阳,现在回来了,就怎么晒都晒不够。
对于孙晓强来说,在看守所大部分时候自己都被单独禁闭的时光里,他也很想念这种不会被铁栏杆分切的阳光。
这时候,
有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的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刚哭过,女的则是一脸严肃。
来冥店买东西的顾客,正常状况下,心情都不会太好。
二人刚走到店门口,还没说话,孙晓强抢先对身边的梁川道:
“男的很伤心,因为他妈死了。
女的很开心,因为他妈死了。”
男人愣了一下,女人当即“炸”开了,开始指着孙晓强鼻子一阵乱骂,唾沫星子横飞,一直骂了足足十分钟,男人才拉着女人离开,显然,他们不愿意在这家店买东西了。
冥店,在蓉城,还是不少的。
梁川看了一眼孙晓强,
什么话也没说,
继续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一个骑着电瓶车的老人过来,车子就在梁川和孙晓强面前停了下来,老头电话响了,没急着进门,而是先接电话。
“他一个老街坊过世了,他很庆幸,因为他借了那家伙的钱还没还,当初也没立字据,现在准备买点纸钱烧给他,当还了。
呼,真不要脸。”
孙晓强将双手蜷缩在衣袖里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头打完电话,没看孙晓强,直接开电瓶车走了,不过他踢开电瓶车的支撑架时,很用力,发出了“啪”的声音。
梁川再次看了孙晓强一眼,
这一次,
他开口了:“你是想让我们喝西北风么?”
孙晓强看向梁川,“你昨晚刚说自己很有钱。”
梁川“哦”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
梁川又道:“我怕你待会儿被打。”
看守所里,孙晓强经常被打,和狱友们住一起时,被狱友打,后来狱方给他开单人间,结果他又被看守员打。
“我是没妈的孩子。”孙晓强解释道。
言外之意,我这么可怜,你该多给予我一点宽容,又或者,早点告诉我让我母亲复活的方法。
“我知道了。”梁川点点头,像是想通了。
孙晓强有些意外,问道:“这就答应了?”
“没妈的孩子太可怜了。”梁川感叹道。
“是啊。”孙晓强附和道。
“那你以后…………可以喊我爸爸。”
“………………”孙晓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