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知闻言神色大变,欲狡辩几句,终还是顿足坐下。
而一旁官员见此都是噤若寒蝉,方才那脸颊消瘦,言林延潮是抓权之人,更是面无血色。
林延潮道:“求人不如求己,我看了公文,你们天津有官员提议天津濒海有得是荒芜田土。本官以为屯田之计,可收兵民两用之道。”
“通判刘光亿,你司屯田之事,在天津屯田可有难处?”
刘光亿从下首起身,身子有些发抖颤声道:“回禀部堂大人,下官想过对策,但怎奈天津之地虽不少都是无主之地,却都是沙碛,且盐水横溢,不筹措数万两银子修建堤堰,就不能堵截盐水,至于荒芜之地又要用数万人来开垦。此事若招募商人为之,谁能为此本大利小之事,就算土著百姓也未必肯出力啊!”
林延潮看了刘光亿一眼点点头道:“你说得倒是有些道理,足见你用了心事。
对方连忙道,多谢经略大人垂怜。
林延潮继续道:“各位可记得原先屯田御史徐有贞?他曾与我言过天津屯田之事,他说天津虽是滨海,却未必不能屯种,但需得其法。”
“如何法之?要取闽浙滨海治地之法,说到这里,我本将信将疑,但是我方才从文移里看这仓大使陈得书,曾向朝廷建言这屯田之法与徐大人倒是有相似之处。所以我想请陈得书道一道这屯田之法。”
听林延潮一言,但见堂上官员不由面面相觑,纷纷心道这陈得书是哪一位。
而刘光亿则突然想起确实之前有一位官员向自己建言,效仿闽浙之法在天津治田。他看对方官衔不过是不入流的仓大使,所以想也没想的就将此丢作一旁。哪知这位官员却不依不饶向巡抚投文。
刘光亿知道此人越级上奏后很是恼怒,寻了个差错,将此人搞得灰头土脸。
此刻滴水檐下一名官员起身道:“下官是陈得书,这公文确实是下官所呈得。”
林延潮道:“到堂上说话!”
陈得书走上堂后,众官员看去但见此人样貌古怪,或可以称得上丑陋,但竟献奇谋得到了大员的赏识,看来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啊!
一旁巡抚刘东星看清此人,他忽然记起这份被自己束之高阁的投书。
于是刘东星笑着向林延潮道:“启禀经略,此文所言的滨海屯田之事,下官深以为然,已是写了文书推荐给了户部的官员,没料到经略却先了一步,真是慧眼识珠啊!”
听了巡抚的话,众官员心底都是呵呵两声,心想就你会说话。
林延潮则笑着道:“本官与中丞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还要听此人怎么说。”
陈得书道:“启禀经略,下官敢以脑袋担保,这屯田之事可以成功。没错天津是多斥卤,但因无水之故,若得水则润,只要借鉴闽浙治地之法,以海河之水灌溉,一面濒河,三面凿渠,四面筑堤,中间沟涂,条分缕析,待潮来时,渠满闸留,必可为稻田。”
“当年经略大人知归德时,正是以此法治理贾鲁河,所以可以明白下官所言非虚。”
此言一出,众官员们都是暗自点头,并交头接耳地打听起陈得书这个人来。如此有见识的官员,为何他们之前就没有听说过呢?
但这时候林延潮却出声质疑道:“口说无凭,你让本经略如何信你并非信口开河?就算其法,但是又如何鼓励百姓?如何能让商贾出钱呢?你可有方略。”
但见陈得书道:“回禀经略大人,方才刘通判言本地多是荒芜,土著不愿开垦,商人不愿出钱,此乃实情。其实我们朝廷命官都不信以闽浙滨海治田,又何况于商人百姓呢?”
“下官曾考察过葛沽,白塘二地,都是人烟稀少的斥卤之地,但近河的滋润之地倒也种了葛豆,只是所收不过一二斗,所以下官以为可以在这两地试点,只要能试种成功。商贾百姓方能始信此法可行,如此见利则自来,而不费朝廷一兵一钱也。”
不少官员露出了深以为然之色。
刘东星道:“启禀经略,下官以为此法可行。”
林延潮道:“善也,那么我当奏报朝廷,对于自备工本开荒屯种的军民,都可给予永业,且免三年税赋,如此为天津粮饷所来,可利万世。”
众官员一听一并道:“经略大人实为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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