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去年大水，运河已经恢复，又刚刚解冻，所以这时候通州北上的商船不多，来的多是在路上被堵住的。</p>
这些船家客商只能在运河上过年，待运河解冻恢复航运后就马上启程到了这里。</p>
在通州水驿耽搁了一时间，第二就带着家冉了码头上，准备登上备好的官船南下，顺着运河，可以直抵苏州，也就不用受车马劳顿之苦。</p>
“老爷，外面有自称魏府管家求见。”</p>
站在码头上，看着家丁抬着一个个箱子上船，朱大器此时没有帘初接旨时的意气风发，而是有些愁眉苦脸，就在此时有家人来报。</p>
“魏府？管家？”</p>
朱大器第一时间想到魏广德，因为在京城为官的人，姓魏的可不多。</p>
“快请。”</p>
朱大器当即道。</p>
不多时，张吉出现在朱大器面前，抱拳笑道：“朱大人，看来起色不佳啊。”</p>
“张管家，就是吹零河风，当今是乍暖还寒，倒是有些冷。”</p>
朱大器乐呵呵笑道。</p>
张吉，魏广德身边的人，他当然认识，他出现在这里显然是魏广德安排的结果，就是不知道这时候还有什么事儿。</p>
于是，朱大器就等着张吉拿出魏广德的书信。</p>
只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张吉只是笑着指指身后随从端着的礼盘笑道：“老爷知道朱大人高升，可公务繁忙不能前来送行，特命人准备程仪给大人送来，祝大人一路顺风。”</p>
听是来送程仪，朱大器略微有些失望，没有指点迷津的书信。</p>
“魏阁老为国事操劳，不敢劳烦。”</p>
朱大器拱拱手笑道，“只是不知阁老可有其他吩咐。”</p>
“老爷该的都了，朱大人只要照办可保平安富贵。”</p>
张吉在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语气稍微重了些。</p>
“平安富贵。”</p>
朱大器心中默念四字，明白魏广德的意思，那就是去应以平息江南士绅怨气为主，其他的别掺和，做富家翁。</p>
朱大器点点头，在魏广德和高拱之间，他当然还是愿意选择魏广德，毕竟是老乡，要是坑了自己，魏广德在江西的名声可就坏了。</p>
何况，朱衡也是这个意思，想来两人是达成一致意见的。</p>
“对了，朱大人，那边有四条货船也要南下南京，还请大人一路照拂一二。”</p>
在张吉即将告辞的时候，貌似忽然想起般，指着官船旁边停靠的几条大型货船道。</p>
“好好。”</p>
朱大器乐呵呵笑道。</p>
随即张吉叫来四人，是随船管事上来和朱大器相见。</p>
所谓照拂，其实就是让他带着这几条船过钞关，朱大器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p>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没有不答应的理由。</p>
实际上若不是升迁的消息突然，他也不介意在京城多盘桓几日，凑出这么一支船队出来。</p>
等朱大器上船，船工撤去船板开始划桨，官船缓缓离岸到达江心，那几条商船也跟上后，扬帆顺着北风启程南下。</p>
没在船头站立多久，朱大器就回到船舱，屏退左右后，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p>
这是今晨有人送来的，而送信人自称是张阁老府上。</p>
朱大器再次打开书信看了一遍，“海瑞在应虽一心为民，但手段太刚强。霜雪过后，少加和煦，人即怀春。你在应好自为之，地方有幸，就是国家之幸。”</p>
朱大器当然明白张居正是在为徐阶讲情，担心自己和海瑞一样，对徐家咬住不放。</p>
放在以前的话，他肯定会选择接受高拱的要求，毕竟在京城这些他已经明白过来，虽然高拱刚回朝，但是在内阁中地位不低。</p>
毕竟，人家回阁就是以原职入阁办事，省去大部分阁老数年功夫。</p>
而且，皇帝明显更听高拱的话，而不是张居正。</p>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高拱和张居正之间的争斗，魏广德的意思他不能拒绝。</p>
实际上，保住徐阁老，也是绝大部分官员所希望的，因为这也是他们的一个退路。</p>
为官多年，谁敢保证自己干干净净没有瑕疵，而且各家在成为举人以后，多多少少也收受投献一类的行为。</p>
这样普世的问题，也就海瑞这个不通世务之人才如此。</p>
实际上，维护徐阁老的利益，也就是在维护他们的利益，是一体的。</p>
这个先例绝不能开，如果高拱执意要如此做，把徐阁老的案子办成铁案的话，百官们不介意再发动一次满朝倾拱，让他倒台。</p>
张居正的书信，朱大器选择收起来。</p>
虽然其中语焉不详，可意思其实懂的都懂。</p>
留下来，等自己真有事的时候，也可以求张居正伸出援手，毕竟自己是按照他的意思做了。</p>
当日散衙后，魏广德一身官服回到府邸，管家张吉过来低声对他道：“老爷，事儿已经办好了，想来朱大人是视大体的。”</p>
“今日他上船前，可有其他人和他联系？”</p>
魏广德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声问道。</p>
“清晨有张阁老家人给他送了一封书信，其他的就没有发现了。”</p>
张吉答道。</p>
“叔大......呵呵......”</p>
魏广德先是愣了下，随后笑着摇头进了后院。</p>
在魏广德眼中，张居正这么做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p>
其实护着徐阶对大家都有好处，魏广德担心的还是朱大器顶不住来自高拱的压力，所以才会出言点拨。</p>
没想到，张居正自己上杆子往上凑，看来他还没看明白高拱举荐朱大器的用意。</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