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向京城预警，显然是发现了俺答部主力的踪迹。</p>
军报到京后，消息也如同旋风一般飞速传遍京城各大衙门。</p>
这几年，虽然边镇不时有紧急军报送来，但是那都只能算小打小闹，鞑子出动的人马多在千余人上下，也就是袭扰边堡，三千人以上的军事行动都不多见。</p>
这次宣府的急报直接说出俺答部主力，显然又是数万人马的汇集，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p>
“善贷，你怎么看？”</p>
此时，翰林院花园里凉亭中，一群翰林官围坐在一起品着茶，聊着天。</p>
以往这里聊天的内容当然是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不过在今天，他们的聊天内容却是转到了宣府那里。</p>
是的，在宣府外发现大批俺答部骑兵的消息传开后，很多人才恍然想起，最近的一次和俺答部的大战还是在多年前，不正是他们那位年轻的同僚指挥的吗？</p>
所以，趁着无事，许多人就把魏广德拉到凉亭来，喝上一壶茶，问问他对宣府时局的看法。</p>
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魏广德甚至在同僚中还看到了张居正的身影。</p>
也是奇了怪，今天他居然没去国子监，而是跑回翰林院来了。</p>
魏广德知道，随便糊弄怕是糊弄不过去，于是急忙摆摆手说道：“这消息我也是刚知道，还没去想太多，在这里我就先说说自己现在能想到的，有什么错漏大家也别见怪。”</p>
“快说快说，我们都想听听你的看法。”</p>
“对对，时间紧迫，有些错漏也是正常的，你说我们听，完了大家再讨论。”</p>
“嗯，查缺补漏，正该如此。”</p>
看着旁边张居正也是捋着胡须在那里点头，魏广德只好继续说道：“宣府那地方，估计你们都没去过，我也只是去过一些地方。</p>
不过那会儿在宣府，听人说起宣府范围内，长城绵延百里，大小关隘十余座，民间有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p>
城关太多，不好防。</p>
我听那些边将说的，鞑子骑兵沿着长城一路跑，发现防御漏洞就攻城，长城防线看似固若金汤，其实不过徒有其表，一点破则全线破。”</p>
说道这里，魏广德就摇摇头。</p>
上次跟着唐顺之出门，回来的奏疏上虽然也附和了修边墙和稳民生的意见，可是也在其中提到长城防线的弱点，那东西耗资甚巨却价值不大。</p>
只是修长城乃是国策，魏广德自认为改变不了什么，至少在没有成熟的热武器问世，让步兵拥有对抗骑兵冲击前，用长城迟滞敌人的进攻还是需要的。</p>
“你的意思是，宣府怕是守不住，鞑子又会打进来？”</p>
有机伶的官员立马就察觉到魏广德的分析，马上开口问道。</p>
“这些年边关的战报大家或许都看过，不过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两年鞑子对边镇的骚扰，形式上已经有些改变，特别是宣府和蓟镇方向，他们屡次使用钩杆攻城法，利用军堡城墙低矮的弱点，可以快速攻破军堡城墙。</p>
我记得，蓟镇曾经上过奏疏，说那是白莲教余孽丘富、赵全他们给俺答汗搞出来的新式作战法，可恨至极。”</p>
所谓的制钩杆攻城堡之法，其实就是制作顶端有弯钩的长杆，弯钩钩住城墙，鞑子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方式破城。</p>
对于像京城这样城高墙厚的大型要塞当然不行，但是边镇军堡的城墙大多低矮，倒是可以用此法快速冲上城墙。</p>
魏广德说这些，其实就是在提醒同僚，鞑子现在不仅可以破长城，还可以快速攻破长城内外的军堡城寨，让整个长城防线失去防御、牵制作用。</p>
所谓的长城，其实并不是后世看到的只有一道孤立的城墙沿着崇山峻岭蜿蜒而立，长城除城墙外，还包括分布在城墙内外的壕堑、镇城、营堡、城寨、墩台，是一种立体防御体系。</p>
修筑边墙时，往往从墙外取土，从而在边墙外形成了一道壕堑，相当于城墙的护城河，增加了北族骑兵越界的难度。</p>
在北族骑兵进犯之时，将附近民众、牲畜、物资收容进镇城、营堡、城寨、墩台，实行坚壁清野的战术，防止人口、物资被北方族群抢掠，实现阻止敌军的战略目的。</p>
以前这些边堡不易被破，但是最近两年不时有边堡被鞑子攻破的战报传来，只不过这样的信息被大多数人忽略了。</p>
以前鞑子打边堡，只有使用突袭战术，在明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以骑兵的速度冲入军堡，而军堡一旦有了准备，冲不进去则会陷入僵持，一点点消耗守军士气和器械后寻找弱点攻城。</p>
鞑子过了长城，可只要明军军堡还在，依然具备牵制作用，让鞑子无法大举深入。</p>
“善贷的意思是，若是让俺答部进来，怕又是一场大战？那么宣府请求蓟镇发兵支援的请求应该支持了？”</p>
这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居正忽然开口问道。</p>
他理解了魏广德话里的意思，现在的俺答部战力又有提高，这次集合大军前来，怕是一场大战在所难免。</p>
“九边都该动一动了。”</p>
魏广德点点头说道。</p>
就在京城官员们议论宣府军报的时候，大同镇城里一场秘密会议也正在召开。</p>
这里是大同巡抚李文进官邸，屋里人不多，除了巡抚李文进外，还有就是大同总兵官刘汉和原任总兵俞大猷。</p>
此时刘汉对着巡抚李文进大声说道：“葛总督那里只是让我们调集人马随时准备支援宣府，李大人却想带人出边墙，一旦葛大人那里下正式调令，我上哪找兵马过去救援宣府。”</p>
刘汉口中的葛总督就是现任宣大总督，都御史葛缙，此时他人在宣府，一边向京城发出急报，也没忘记发命令让大同军做好准备，随时支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