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成蟜双眼瞪的溜圆,眼神中充斥着懵懂和不解:“大兄,你意欲何为!”
树大招风,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这可都不是什么好词啊!
寻常将领但凡被冠以其中一个词汇就会战战兢兢惶恐不可终日。
而今,嬴政却要让嬴成蟜把这三个词都给占了?
嬴政到底要做什么!
嬴政声音中略带怒气:“你可是忘了出征之前答应过兄什么要求?”
嬴成蟜讪讪赔笑:“战局变化莫测,弟也无能为力啊!”
“弟确实应允大兄甘承战败之罪,引偏师帮助上将军牵扯赵军,但……”
不等嬴成蟜说完,就被嬴政粗暴的打断:“寡人所言并非此事。”
“王弟出征之前应允过韩夫人、应允过华阳太后,也应允过为兄。”
“此战绝不会再亲自冲阵,以身犯险。”
嬴政一边呵斥,嬴成蟜一边鬼鬼祟祟的把大麾往背后和屁股底下藏。
嬴政见状都被气笑了:“你还藏?!”
“你当乃兄是瞎的不成!”
“这大麾乃是白狐之皮所制,乃兄交给你时纯白如雪。”
“可现在呢?”
“你告诉乃兄,这白狐大麾为何被鲜血染成赤狐大麾了!”
天知道嬴成蟜出征这一年里嬴政有多担心。
整整一年,嬴政每天晚上做梦时都会梦到嬴成蟜浑身是血的抓着嬴政,求嬴政救救他。
三百四十个午夜惊醒的后怕、担忧和忐忑,今日被嬴政尽数呵斥而出!
嬴成蟜尴尬的收回手,讪讪赔笑:“弟哪有藏嘛!弟就是觉得垫着能舒服点。”
“那什么,大兄啊,你也知道战机转瞬即逝。”
“在某些两军僵持之际,就是需要一锤定音!”
“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很可能反而被敌军反败为胜了。”
“而弟麾下的亲兵和家兵是最为悍勇之士,是最为合适的攻坚之旅。”
“人皆有趋利避害之心,弟怎的就会偏好赴险?”
“弟也非是不遵守承诺,只是弟没得选啊!”
嬴成蟜说的很诚恳,但无法打消嬴政的不满。
嬴政厉声呵斥:“兄虽非将领,读过的兵书却不少,弟休想骗兄!”
“大梁城之战,需要一锤定音。”
“项城之战也需要一锤定音。”
“寿春城之战,还需要一锤定音。”
“怎么次次大战都需要你一锤定音!你以为你是谁!”
嬴政为嬴成蟜取得的辉煌战果而骄傲、自豪。
但嬴政也是真的生气。
灭韩之战时,嬴成蟜亲身冲阵,嬴政心疼而无奈。
毕竟彼时的嬴成蟜没有退路,嬴政也帮不到嬴成蟜,嬴成蟜不进则死!
可此战嬴成蟜却还是亲身冲阵、血染征袍,嬴政就忍不了了。
在外面被一群歹徒围住欺负了,你却选择撸起袖子跟那群歹徒对着干?
就算你自觉勇武,可你终究只是个孩子。
当你遇到意外危险的第一时间,你的选择有且仅有赶紧回家!
就算我们的父亲早已过世,这个家里还有大兄。
还轮不到你去行险!
嬴政的声线有些发颤,训斥的声音也像是唐僧念经一样连绵不绝。
久而久之,嬴成蟜也恼了:“大兄怎会如此想弟?”
“兄训斥于弟,大兄自己就没错吗?”
嬴政厉声反问:“弟行事不妥,兄训斥于你,兄何错之有?”
“便是他日你我同赴九幽见了父王,兄依旧会训斥于你!”
嬴成蟜怒道:“弟所言之错,非是训斥于弟之错,而是兄自己也不惜身!”
“雍城之战时,弟只是传讯于兄,询问对策,兄呢?”
“破坏原定计划,提前抵达雍城,让自身处于危险之中。”
“此战弟依旧只是询问对策,可兄呢?”
“御驾前移,进驻新郑城!”
“结果楚军兵临城下,重兵围困新郑城!”
“兄可知弟在前线有多担忧?”
嬴政可谓被刺专业户。
单单被史料记载过的刺杀就有一百余次!
且嬴政遭遇的大部分刺杀都源于嬴政对于自身安全的疏忽大意!
就如兰池刺杀。
嬴政仅仅带着四名卫兵就敢去兰池溜达,结果遇到大群刺客,嬴政险些丧命于刺客之手!
想到这些原本历史上发生过的刺杀事件,嬴成蟜既忧又气,用力拍着案几:“兄申斥于弟,令弟莫要赴险、莫要冲阵。”
“可大兄你自己呢?”
“你看看你自己做到了没有!”
嬴政拍案而起:“兄前驻新郑,还不是为了王弟!”
“弟若早早回军,兄何至于行险!”
嬴成蟜也拍案而起:“弟鏖战冲杀,还不是为了大兄!”
“若非兄被困新郑城,弟又何至于强攻项城和寿春城!”
场面僵住了。
马车前方的小木窗被皮管小心翼翼的拉下,让马车形成了密闭空间,马车内的气压也随之越来越低。
兄弟二人全都怒目圆瞪的看着对方,谁都不愿退让。
但僵持之下,嬴政的怒气积累速度要远超嬴成蟜。
他终究是大秦的王!
除嬴成蟜之外,何人胆敢如此与他说话?
他更是嬴成蟜的大兄!
便是嬴成蟜也不应该如此与他说话!
“反了你了!”嬴政怒解玉勾金带:“父王不在,兄便代父管教于你!”
话落,嬴政持带甩向嬴成蟜。
“嘭!”
就在金带甩来之前,嬴成蟜已经一脚踹开车门,飞身下车!
嬴政怒意更盛:“还敢躲!”
嬴成蟜梗着脖子大喊:“大兄以宽待己、以严待弟,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