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如此做?......”浮沉子有些疑惑不解道。</p>
“因为他一旦停下来,就会觉得愧对自己死去的亡妻,他就会觉得他的亡妻死也死的不安宁......他只有做着这样无意义的事情,才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他一直没有放弃为他的亡妻报仇......”谭白门缓缓道。</p>
“唉......”浮沉子仰天长叹,久久无语。</p>
“令吕邝想不到的是,在他如此执着的写了一年的信之后,他竟意外的接到了渤海城驿使的来信,还是一个大大包裹......他满怀希望,以为自己得妻子大仇终于有希望得报了,可是他颤抖着手,将那包裹拆开看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谭白门道。</p>
“包裹?那是什么......”浮沉子问道。</p>
“整整的一包裹的信......那些信笺,吕邝不仅觉得眼熟,还非常的熟悉......那是他给沈济舟写了一年的,所有的信笺......然后原封不动的,被沈济舟打包,全数退了回来,一封也不少,一封也不多......”谭白门说着,不由的一阵冷笑。</p>
“沈济舟......做的这什么混账事啊......这种主公,保他何用......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是道爷,早特么的反了......”浮沉子骂道。</p>
谭白门摇摇头道:“不对......那吕邝发现,这所有的信中,竟多了一封......那是沈济舟的亲笔回信......”</p>
“我去......还真有啊......莫不是沈济舟开窍了?......”浮沉子一脸吃惊道。</p>
“可是,当吕邝颤抖着手打开沈济舟的亲笔回信之后,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信上的字,表情之中,除了愤怒、凄凉......更多的是绝望和心如死灰......”谭白门声音低沉道。</p>
“写啥了这是?......”浮沉子脱口问道。</p>
“信很简短,只有八个大字,人你已杀,死无对证!......”谭白门一字一顿,吐出这句话来。</p>
“我......”浮沉子一脸愕然,只觉得自己的肺管子都快气炸了,“这特么的能忍啊!......吕邝属乌龟的么?......”浮沉子破口大骂道。</p>
“道友你也没想到吧,一年的不停的控诉和希望......只换回了这八个大字,这八个字真是有理有据,掷地有声,冷血无情,荒唐透顶啊!......”谭白门说罢,也不由的一脸的悲愤和凄然。</p>
想来是由吕邝的遭遇,想到了自己。</p>
“这世间无论是谁,也无论你什么样的出身,无论你是小民,还是权利极大的做官的,只要你不是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王,都会免不了的被王玩弄于股掌之间,让你升官,你就升官,让你罢职你就罢职,让你好你就好,让你惨,你就惨......玩腻了,一脚踢开,那叫发配流刑,这还算好的,到最后人头落地,性命不保......只是,这里面唯一的区别是,小民死于无声无息,做官的,地位越大的,在临死前,扑棱膀子的时候,膀子扇动的越大一些罢了......”</p>
“想不要这样的命运......那便要了那王的命,自己成为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到那时,天地如棋,众生如棋,而你,便是执棋的那个人!......”</p>
谭白门眼中闪动着异芒,幽幽的说着。</p>
浮沉子默默地听着,沉沉不语,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p>
房中烛光跳动,却看不清他的容颜和表情。</p>
半晌,谭白门打破了房中不知何时开始的安静,又道:“道兄说,这能忍么?能忍如何,不能忍又如何?吕邝不能反抗,更不能提刀去渤海城杀郭涂......”</p>
“为什么不能?......有仇不报非君子!”浮沉子不以为然道。</p>
“报了仇又如何?到头来不过还是一死......若是自己死了,倒也死了拉倒,可是沈济舟治下的律法写得清楚,有人敢杀世家大族者,除了本人被凌迟以外,更要连坐,夷三族!到时候,吕邝自己、吕邝的女儿,吕邝夫人娘家人,这么多人,一个也活不了......这些代价是吕邝不能承受的......更何况,他的女儿吕秋妍还刚刚只有......一岁......”谭白门道。</p>
“什么乌龟王八蛋的律法,门阀就高贵?世家就高贵!......去特么的吧,这些狗屁玩意儿别落到道爷手里!......”浮沉子恨声道。</p>
“因此,忍不了也要忍啊......吕邝只有忍气吞声......所以自从他夫人死后,他便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更思念亡妻,再无续弦......随着一年一年过去,那吕秋妍长大了.....可是那吕邝却困在了当年,困在了亡妻离世的那一刻,再也走不出来了......”</p>
“正因为这样,那吕秋妍听说集市上有一个叫做蒙肇的道士,道法德广......这才找到了蒙肇,让他试着看看能不能解开吕邝这许多年来的心结......也就是这样,蒙肇和吕邝见到了彼此的第一面......”谭白门道。</p>
“唉......吕秋妍好糊涂啊......这不是引狼入室么......不过她也是为了他她父亲......实在是......可叹可怜啊......”浮沉子摇头道。</p>
“蒙肇见了吕邝,两个人促膝长谈,在吕邝的书房之中,两个人闭门不出,相谈了三日三夜。据蒙肇所言......当时蒙肇除了开解吕邝之外,更是以天下苍生百姓为诱饵,做出一副怜悯苍生之相,这才得到了吕邝的好感......那蒙肇也有些本事,竟然真的开解了吕邝的心结......两个人由于皆有心怀百姓,为百姓谋福祉,结束这个乱世的壮志,便引彼此为同道中人,以道兄和檀越称呼彼此......当然,那蒙肇自然是装相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结交吕邝,得到他的支持,让自己和阴阳教在天门关扎下根来,最好那吕邝也能引蒙肇的刻意诱导,而笃信阴阳教.....。这样,阴阳教的总坛便真的可以设在天门关了......”谭白门道。</p>
“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浮沉子冷笑道。</p>
“唉.....或许是上天都在帮蒙肇,那吕邝从结识了蒙肇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天天见面,促膝论道,纵论天下......而蒙肇在讲道过程中,穿插了阴阳教的教义,更在恰当的时机,告诉吕邝,自己发了宏愿,要创立阴阳教,以阴阳正道大同来福泽苍生......那吕邝自然深以为然......便点头答应了,不仅答应,更是亲自陪着蒙肇在元始峰极乐顶选了阴阳教总坛坛址,更是以家资助蒙肇创立阴阳教......可以说,阴阳教能有今日之规模,这最初便是吕邝鼎力资助的功劳啊......”谭白门道。</p>
浮沉子闻言,摇头不住叹息。</p>
子系中山狼......引狼入室,引火烧身......吕邝啊,吕邝!你识人不明,好人歹人不分......你不知道你自己给自己惹来了天大的灾祸啊!</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