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西厂是什么货色?就算放进厂卫系统里,西厂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东厂管得了的西厂要管,东厂管不了的西厂更要管。什么人都敢抓,什么都敢杀。
决不能让西厂再被放出来!方从哲深知,自己作为百官之首,只有严词反对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昨天内阁才授意刑科给事中傅櫆以拒绝“佥签”的方式,把皇上的中旨给顶回去。如今想在这样的局面下出面阻拦,恐怕只能上辞表了。
方从哲下定决心,可稍加思虑之后,他发现自己很难拿出正当的理由来反对崔文升的奏请。
崔提督的话说得太冠冕堂皇了。他不仅没有喊冤,反而摆出一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样子,以戴罪之身奏请皇上成立专门的机构严办自己领导的部门。
方从哲卡在那儿了。
站在文官队列最末的御史左光斗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列反对崔文升的提议。他明白崔文升一定是得了皇上的授意,想开西厂的不是崔文升,而是皇上。而且他也和方从哲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崔文升。但他是言官,必须站出来。
最后,他决定绕开崔文升,通过直接陈述西厂之恶来劝说皇上:“圣上!成化十三年至成化十八年(1477年至1482年),汪直督西厂,气焰嚣张、横行霸道、私设刑狱、擅杀命官,只五年便搞得人心大乱!”
“正德元年至正德五年(1506年至1510年),谷大用督西厂,得颛刑杀,擅作威福,缇骑四出,天下骚动......还望圣上三思。”
看见有人出头,其他的言官也跃跃欲试,纷纷打起腹稿准备劝说皇上打消这种危险的想法。
就在第二个言官准备发言的时候。朝会的主持人,鸿胪寺卿徐光启却先一步走上前,顺着左光斗的话跪奏道:“臣以为,御史左光斗此言甚是......”
他也跳出来跟皇上唱反调?百官疑惑。
多亏《初等数学图讲》的发售,徐光启一下子就成了名动京畿的风云人物。只一個多月,徐光启就能与久负盛名的东林党领袖赵南星、邹元标二人比肩了。而这在很大程度上,有劳于孙承宗给徐光启画的半身像。说实话,很帅。
徐光启把左光斗刚刚列举的西厂之害又重复了一遍,但到最后却话锋一转,说道:“故,臣以为,此番重开之西厂不应与锦衣卫及东厂相类。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东厂掌缉奸捕邪、肃反清叛。而新开之西厂应不涉二者之事,凌驾二者之上,专司侵贪漏税之案。”
还跪在陛前的方从哲听着徐光启的提议连连点头。‘对啊,皇上还没说这个西厂该做什么呢。如果皇上同意此奏,把新西厂的职司限制在缉贪查漏上,那么暂时便不用担心再闹出旧西厂的乱子,同时也能够堵上言官们的嘴。如果皇上不同意,仍要复开西厂如旧,到时候内阁再提反对也就不算是自食其言了。’
于是等到徐光启奏毕,方从哲便立刻说道:“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