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吹大气!”郭宁立即问道:“来,给我看看你有什么术,什么法。”
老道抖了抖袍袖,跺了跺脚:“节帅请看,我修炼道术六十余载,经深冬霜雪而不畏寒。凭这一双光脚,更能踏危崖峭壁如履平地。这便是我的神仙之术。”
郭宁上下打量这老道,只见他身披薄薄一件灰色道袍,手中拿着的拂麈经风飘拂,道袍也飘荡不止,果然只是件单衣。配上他的长眉秀目,形貌坦然,而肤色宛如孩童般红润,好像全不觉得冷。
再看颏下雪白的须髯、白发白眉……
真有些仙气?
“这神仙之术,不妨慢慢相试。那,你的人间之法呢?”
老道向左右看看,见没有外人出没,轻咳了两声,哈哈一笑:
“不瞒节帅,我仙缘未到,只好猖狂混世。这神仙之术,乃是对外吸引信徒的宣称,实则无非是一些导引结丹的小术罢了。此等寒天里头,我年纪老迈,气血虚弱,却依然强撑着挨冻,还时不时要光着脚,攀缘绝壁给人看……都是出于光昭师德,普惠生灵的大愿啊。为弘济大教尽心尽力,不惜自身,这便是我的人间之法。”
“倒也实在。”
哪怕郭宁刚从祭祀将士们的肃穆环境中出来,也忍不住发笑:“可你这人间之法,再怎么真真假假,无非依托着装神弄鬼的神仙之术……那又与我何干?与我的定海军何干?”
“我看,定海军里,倒真需要一些真真假假的东西了。”
“这是何意?”
“节帅,请屏退左右。”
郭宁摇头:“直接说!这有什么要避人的?”
老道点了点头,便不顾忌:“如今天象流转,大运在北,域中必遭横祸。而节帅局促一隅,军政举措俨然是谋天下之法。我看,节帅是个少见的明理之人。你所求的,乃是蛰伏深潜,厚蓄内里,待时机到了,一朝奋起,便能力抗气运流转,扼强族之勃兴!”
他向前一步,抬头看看骑在马上的郭宁:“节帅,我说得对么?”
郭宁不答,只问道:“然后呢?”
“这世上,眼光长远之人终究是少数,而诸多长远的谋划,又牵扯复杂,并不能轻易宣之于外。可节帅麾下众将,乃至这些日子投奔过来的属下们,多多少少都会想到自家的富贵前程吧?眼看着他人席卷四张,己方却要蛰伏……许多人难免会有急躁、不解。”
“嘿!”这下郭宁倒真有些佩服了。
这等宗教圈里的大人物,在揣摩人心走势上头,真有一些特殊的嗅觉,非常人所能及。
“嗯……道长怎么称呼?”
这老道的名讳,此前吕函应该讲过,但郭宁心里事多,真没记牢。
老道士搓了搓手,再用两只光脚互相搓搓。这个动作别人做的话,一定显得狼狈,但他这么做了,反倒有些潇洒随意:
“贫道玉阳子,俗名王处一……节帅,这地方靠近风口,实在是冷得厉害。再这么站下去,我就有点撑不起仙师架势了,落在外人眼里,须不好看。若节帅以为我方才所说有点道理,咱们找一处静室细聊,顺便生个火,让我烤烤,好么?”
“哈哈哈,那是应该的。玉阳子道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