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蒙古骑兵如风而去,一个不留,百户们个个喜笑颜开。
围栏内外的百姓一时愕然。
过了半晌,围栏外头的人丛里,钻出个蓬头垢面的少年。少年看看身前的士卒们,试探性地往围栏里走了一步。
士卒并不拦阻,反而连连挥手道:“去吧,去吧,把人都接出来,我们要上船走了!去莱州就安全了!”
少年飞奔而去,猛地抱住了围栏里一个端坐着的中年书生。他冲得太猛,把中年书生扑倒在地,中年书生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起来。
好在少年反应过来,连忙把中年书生扶起。
“父亲,我们去莱州!”他带着哭腔喊道。
中年书生有些拘束,好像还有些呆愣,他看看船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济南府陷落的这些日子里,多少人盼望着能有解脱的一天,在蒙古人的鞭子和弯刀之下,他们面临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羞辱,和随时到来的死亡威胁。前后才几天?原本人丁繁茂的济南府里,多少人已经死了!多少人活着,却生不如死!
天可怜见,这噩梦般的日子过去了,蒙古人被打败了,大家得救了!
围栏内外的百姓们重新聚拢到了一起,他们彼此搀扶着慢慢出来,交头接耳地指着眼前的将士们,指着小清河上的船队。
越来越多的人笑了起来,有人哭着喊着,有人抱着亲人跳跃,许多人都道:“莱州定海军打赢了蒙古人!我们去莱州!”
天色不早了,夜间行船很麻烦。
刘樾从后头过来,派人稍稍止住欢庆,按照先前的小队划分,安排登船。
接受的人口多了千余,每艘船都得塞满。好在从小清河出海,再转入海仓镇,前后用不了几天,这些百姓们都是吃足苦头的,不会介意这点难处。
赵瑄则有些狐疑。
他跟着骆和尚好几年了,深知这和尚手头留不下银钱,是个穷和尚。但有积蓄,也都花在好吃好喝上头。
“咳咳……”他咳了两声,对骆和尚道:“大师,这些钱财……”
骆和尚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前日晚间,船队经过邹平。当地有个契丹军将名叫石抹孛迭儿的,连日里四出掳掠钱财物资,闹得天怒人怨。洒家一时手痒,便带人突袭邹平,砍了他的脑袋,把他聚敛的财物都抢了来……那可真是一大桩的横财!”
骆和尚本来在河北打家劫舍,后来改头换面成了官军,便许久不曾开张。难得故技重施一番,劫了个特别肥的。
“当时你在前队,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一会儿你去后头看看,像刚才这些金珠,还有好几份!当时我真没想到,石抹孛迭儿这个契丹人,哪来这么大的聚敛本事!”
这其中的缘故,骆和尚后来连夜询问俘虏,才打探明白。
原来聚集在石抹孛迭儿手上的,可不止是他自家的私藏。还有早前赵瑨、杨万、贾塔剌浑等降将跟从蒙古军杀穿河北的所得,是这几条蒙古忠犬投降蒙古人后,领兵南征北战辛苦厮杀,攒下的全部家当。
随着三将先后毙命,这些家当,都被石抹孛迭儿强取豪夺在手。
这几日里,因为四王子拖雷被俘,蒙古军不得不倾囊而出赎人。于是纳敏夫又授意石抹孛迭儿在淄州内外尽力劫掠,以使拖雷脱身之后,能稍稍补偿各位千户那颜。
石抹孛迭儿既降了蒙古,自然鞍前马后,殷勤效力,当即分派兵力刮地三尺。
可他没想到,骆和尚所部,竟乘船从小清河而来,绕到了邹平城下。而在骆和尚眼里,蒙古军都被打翻了,石抹孛迭儿这个降人,算得什么?
他不惹事还罢了,这时候还惹事,还落到了骆和尚眼里……
骆和尚只带五十人,夤夜突袭石抹孛迭儿盘踞的邹平城,势如破竹。半夜里,这契丹人还没从榻上起身,骆和尚铁棍直落,砸得他脑门开花,红白间杂。
因为是干的私活、黑活,动用人手甚少。骆和尚来不及搬运石抹孛迭儿手里的粮秣物资,只将他苦心收集来的金珠珍玩席卷一空。
而这些金珠,此时便作赎买汉儿百姓之用,也算用得其所了。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骆和尚摸着头皮,若有所思。他想要引几句佛经,讲一讲这其中因缘会遇的道理,却发觉自家早就忘了那些拗口句子,最后只高喧一声佛号了事。
整批百姓们全都得救,赵瑄心里很是愉快。
他露出河北剧寇嘴脸,故作悻悻地嚷道:“大师,就算当时我在前队,钱财里也有我一份的!拿金珠钱财去赎人,是你的主意,我那份可不能少了!”
这话是能公开说的吗?咱们如今都是官军了!
骆和尚浓眉一竖,威风凛凛地瞪了赵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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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对了,上一章更新的时候忘了,有了新盟主。
感谢@紫苏凌老爷!老爷威风!老爷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