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留家大声应了,转身待要下梯。
仆散安贞将他叫住,想了想,又道:“敌军人心离散,必定奔逃。我军分头追击,却不要急……要把讨贼的声势造得尽量大些!”
仆散留家心领神会。
待到外头杀声大起,仆散安贞整了整衣袍,转回宜中坊内一处宅院。宅院外有卫兵把守,见了仆散安贞,纷纷跪伏行礼。
仆散安贞却不直接入内,而对卫兵道:“速去通传,仆散安贞求见徒单老大人和胥参政。”
卫兵刚往宅院内走了一步,胥鼎正在院落里推磨也似地打转,一眼便看到了仆散安贞来访。
他慌忙迎了出来,领着仆散安贞进得院落。
临时落脚的院落难免简陋些,家具什物都不齐。不少随两人避难至此的亲族家眷,又在外头嘀嘀咕咕地抱怨。可徒单镒往木椅上一靠,就已睡熟。
胥鼎和仆散安贞进了屋,只见这老儿鼾声不停,而重玄子在一旁替他打扇子。
胥鼎尴尬地笑了笑,上去把徒单镒唤醒。
徒单镒还在茫然眨眼,仆散安贞便踏前一步,行了恭恭敬敬的拜礼。
徒单镒只来得及伸手虚扶,生受了仆散安贞一礼,笑道:“何以如此恭敬?”
“胡沙虎握兵入城,躬行弑逆,实乃国之大贼,世所共恶。我早就有意击之,然而自忖年少德薄,须得攀附圣主令臣,须得老大人时时提点!”
徒单镒叹道:“阿海,我与和之狼狈来投,就是信得过你。你是武人,不要学儒生文绉绉说话!”
阿海是仆散安贞的女真名,徒单镒这么叫他,颇显亲厚。
仆散安贞当下便不掩饰:“胡沙虎一死,后头的事情,老大人一定有安排。今后朝堂上的事,想必都是老大人和胥参政说了算,那没问题,好得很!不过……领兵打仗的事,莫忘了我仆散安贞。”
徒单镒哈哈大笑。
胥鼎和仆散安贞也凑趣地哈哈大笑。
每个人都笑得十分真诚。
中都城北,金口大营。
这里的精锐驻军已被胡沙虎尽数调往中都,整个营地本该空荡荡的。
但这时候,偏偏有数百骑兵立马于金口闸高地。而高地下方,更足足聚集着甲胄鲜明的上万兵卒。
高地上的骑士们,个个都向城中极目眺望,看了许久,没什么头绪。
而元帅右都监术虎高琪摇头道:“胡沙虎完了!”
左右问道:“元帅怎么看出来的?”
“探马说,今天凌晨的时候,除了一些里坊骚动以外,城中各处大致都已经安定。可见那时候,胡沙虎已经控制了局面。但这会儿你们看,从宣曜门方向,到东华门方向,再有城北通玄门、会成门、彰义门这几处应该被胡沙虎牢牢掌控的据点,都有厮杀的迹象。”
术虎高琪冷笑了两声:“有另外的兵力插手中都了!而且胡沙虎不是对手!我看,这蠢货快掉脑袋了!”
“中都城里,还有这样的一股力量?”左右倒抽一口冷气:“既如此,元帅,我们岂不是白来了?不如……”
术虎高琪所部,本该在中都北面山区与蒙古军对峙,他忽然率领精锐折返,而将前方战线弃置不顾,部属们着实有些忐忑。
“那也不至于……”术虎高琪喃喃道:“讨伐乱臣贼子胡沙虎,这事情,我术虎高琪依然可以做的。只要我们把旗号打起来,进了中都城,总有口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