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发呆。我可能是段锐生下来的,因为只有他疼我,我没在哭,我只是在下雨,等下我的身体会长蘑菇。
我哥捧起我的脸逗我,让我笑笑。
我微仰视线模糊着眼睛看他,他僵了僵,表情有点困惑,仓皇地抚摸我,我能听出他安抚我时嗓音里的焦虑。
我学着他的样子抬起手,在我哥脊背上拍拍摸摸:“哥,你好累,上楼睡觉。”
“我没事,我就是怕你……”
“我不杀人,我不当杀人犯,哥,别害怕。”
看来每次我和我哥说想杀人,他都很害怕,怕我被带走,怕我离开他,我哥好可爱,我当然会一直留在身边照顾他。
我们接吻时被楼下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原本我俩都不以为意,没想到五分钟后邻居就跑来敲我家门,大声喊“那个冀B67C开头的是不你们家车?!赶紧去瞅瞅!”
“操,怎么了。”我和我哥对视一眼,飞快下楼。
真的,长这么大我就经历过一次车祸,这么傻逼的情况我第一次遇上,我都惊了。刚刚我妈带着她儿子下楼,她儿子把我哥扔鞋柜上的车钥匙拿走了,憨批崽子上车就开,挂着倒档猛踩一脚油门,这车直接撞二单元老大爷的花园里了,里面有个狗笼子,人家把一头大金毛养在里边儿,一下子就让车屁股给挤死了,满地脑浆和血,二单元老太太抱着狗尸体直接哭到撅过去让救护车给拉走,据邻居说是脑溢血,这么大岁数了,救回来也得脑血栓,他们家老爷子举着擀面杖骂骂咧咧冲出来要打死这操蛋的孩子。
我妈急了,一边护着他儿子一边朝我们叫:“段锐段琰!快!快过来拦着点!快!”
我哥出于责任不得不挽袖子去拦,我一把把我哥拽回来,他一只手根本打不过我,我把他按在地上,给了他两拳,他左手绷带扎的位置又渗出一团血,给我哥脸疼得煞白。
这点时间已经足够,老爷子气疯了,不管不顾拿擀面杖照着那孩子脑袋来了一棍,连着胳膊一块儿砸了个骨折,我操,我头一次看见真的骨折,小臂那一段折出了一个明显的拐角。
我看了我哥一眼,他坐在地上,满脸惊愕愣在那儿,几秒钟后迅速把我搂进怀里,用西服外套遮住我的眼睛,让我不要看。实际上我就算在医院里见到蒙着白布推往太平间的死者,心里也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点羡慕,出生者和往生者大多聚集在医院,我常被路过的灵魂踩到手。我哥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其实我已经从骨子里烂透了,看着生命被截断,血肉飞溅,我一点儿也没有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