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卫

49、第四十九章 掉进回忆泉 五(1 / 2)

卡洛斯说了谎,他知道阿尔多背上的东西是什么,甚至还相当了解。

圣殿藏书包罗万象,从吟游艺人的笔记到猎奇禁术介绍指南全部都有,陈列在六座藏里,每一座藏叫一个区,都有专人看管打扫和维护书籍――除了六区。

六区并不禁止入内,但是非常不幸,每年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学员都有一个加强连那么多。

传说很早以前,圣殿的管理者在六区外面设下了一个保护驱逐的法阵,规定凡是有能力通过它的人都可以得到进入的资格。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学会从同伴那里打小抄,法阵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甄别作用。

所以六区又有一个新的、更变态的规定――每一个有资格入内的人,都必须留下自己的“签名”,攻击防御不限,咒文法阵不限。只要能给后来的人留下进入障碍,哪怕是个安装巧妙的老鼠夹子也没问题。

像卡洛斯这种能坏一锅粥的、老鼠屎级别捣蛋的同学,是不允许圣殿有他没有踏足过的地方的,所以他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试探、被炸飞、半死不活地被治疗师抓走关起来,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地又故地重游,终于“磨”出了六区的许可证。

当然……他也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当他失望地发现六区其实只是个尘土遍布的破烂收集站的时候,收到了大主教莫卡洛斯老师的任命状――任命他为六区挂名管理员,专职负责打扫哪里的灰尘。

不过六区虽然收购了各种破烂,也确实有一些新鲜而危险的东西――比如关于各种闻所未闻的禁术的书籍,就整整有一面墙那么高。

人们对禁术的定义,通常有两种,第一种是达成条件极端危险,成功率极低,比如时间禁术,第二种则更诡秘一点,指一切涉及“献祭”的咒文或者阵法。

六区一本名叫《禁术导论》的书里指出,人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一定权限的,当他想要完成的目标超出了这个“权限”,就需要用等价的东西来换取,这就是“献祭”。

广义上的献祭可以是任何东西,比如远古时期人们用宰杀牲畜完成的祭祀活动。

而“献祭”在后世被认为是头号邪术的原因,就是因为狭义上,这个“祭品”指同胞的血肉或者灵魂。

阿尔多背后那条长长的藤蔓,会从心口发芽,从肩胛伸出,“叶子”会随着“藤”的伸长而枯死,最后只剩下那朵越开越大的、用心血浇灌出来的花。

卡洛斯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名字――“斯旺普之花”,沼泽里的绯红禁术。

它的献祭品是“光影交界的孩子”,传说中罕见的、迪腐与人类的混血。

因为这个,卡洛斯对它的印象特别深。

事实上,自从他十四岁那年发现了阿尔多的秘密以后,对“混血”两个字就格外敏感,甚至他痛苦地思考了一个多月以后,竟然决定放弃猎人的身份,去参加治疗师的学习……当然,后来因为在这方面天分有限,被大主教拎着领子又给扔回了猎人组。

只有别无选择的阿尔多冒着生命危险,一次又一次险象环生地从这位半吊子的“治疗师”手下生还。

那是一本名叫《初生罪》的书,作者偏激得让人蛋疼,字里行间从始至终都贯穿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他主张一切混血都是不符合道德的、应该被处理掉的,而针对应该如何合理有效地处理这些长得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异类,他整整研究了一辈子,并荟萃“精华”,才写成了这么一本狗屁不通的书。

可见此人虽然生理上是个纯血,精神层面上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

他在书里这样写:

“斯旺普之花献祭是用,我们都知道,迪腐的生殖是一种能量的传承,而当这种能量传承和人类的生殖混合到一起的时候,就成就了一种非常特殊的生命体,如果能利用这种特殊的能量,成功者将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

“当然,结果是美妙的,但斯旺普之花献祭的达成非常困难,其中最艰难的一点就是获得一个的混血儿。除此以外,还需要极深之处的交尾草的花粉,这是一种罕见的地下生物――或者称呼它为地下植物。猎物一旦被它缠上,就很难逃脱,它喜欢吸取猎物心里的血,传说猎物临死的时候,会因为幻觉认为自己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想要用花粉激发出斯旺普之花,需要祭品用‘渴望’的心血来浇灌,等到花瓣从黑色变成红色的时候,就是献祭成功的时候。”

不可思议的力量是什么?

除了自己,谁知道阿尔多的秘密?

那个……他心里最渴望的东西又是什么?卡洛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心里颇有自知之明地酸溜溜地想:不管是什么,反正不是我。

这天晚上,他猫着腰,偷偷地潜入了大主教莫卡洛斯先生养伤的地方。

血统问题一直是阿尔多的一块逆鳞,从来不允许别人提起,所以卡洛斯就连试探也非常隐晦,并且从对方的反应里得知,阿尔多的秘密没有主动泄露给大主教。

但……他毕竟是大主教捡回来养大的,卡洛斯怀疑自己那个精明过头的老师其实是知道这件事的。

假设大主教是知情的,而他在唐格思古堡意外受伤,回来以后精神一直不好……听说不光是圣殿内部,连周围几个国家的领主都一直在关心下一任权杖主人的情况,阿尔多显然是热门候选人之一……那么关于他血统问题这么严重的事,他会和谁商量?

交尾草的花粉黑市一直有交易,但是滥竽充数的假货更多,献祭――特别是斯旺普之花这种危险的献祭仪式,一点点的错误都是致命的,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卡洛斯不相信他敢去黑市上买些来路不明的东西,再说那些唯利是图的小贩们嘴也不严,非常容易被有心人注意到,那么……

卡洛斯的绿眼睛里闪过一抹十分不符合他年龄的幽深的光。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治疗所修养处院子里的植物――以阿尔多那么小心谨慎的人,那个秘密不大可能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这么看来,从大主教那里流出去的可能性最大,而老师他向来很疼爱这个学生,假设真的是他,那么“知情人”非要德高望重,并且十分得到他的信任。

执剑祭司拉尔德先生,首席治疗师穆特女士,还有……大主教本人。

就在卡洛斯准备潜进去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黑暗里伸出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箍住他的腰,猛地把他拉到一边。

卡洛斯怀疑人怀疑到自己老师头上,精神正紧张,当场差点炸毛,连重剑都拔出了一半,才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嘘,是我!”

阿尔多把他那一头金发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