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薛姨妈见她精神头不错,瞧着也没多少病色,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王熙凤见状,登时明白她这次前来,出了探病之外,怕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于是反手揽住薛姨妈的腰肢,撒娇也似的笑道:“姨妈方才还说,咱们娘俩无需客套,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怎得就拘束起来了?”
因见她又勉力支起身子,薛姨妈干脆蜷了腿垫在他脑后,一边梳拢着她额头的碎发,一边叹了口气道:“我心里憋了些事儿,始终也拿不定主意,想来想去,怕是只能找你来参详参详了。”
王熙凤倚在她腿上,隔着几层衣裳,依旧能感觉到那软中带弹的触感,再加上眼前那莹白素手,论细腻光滑竟不在二八少艾之下,心下就不觉有些慨叹。
似姨妈这等美妇,却只能独守空窗十余载,任由年华逝去、青春不在,这世道何其不公?
再听她口中满是无助,心中怜惜之余,又禁不住隐隐生出些得意——自己与那孙二虽不是正路子,却好歹强过姨妈这十几年的寂寥。
心下存了这等念头,在说话自然又熨帖了几分:“这里就咱们娘俩在,姨妈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我便是拿不出主意,也绝不会外传出去。”
薛姨妈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宝钗和宝玉两个的事儿,前些日子你也见了,宝玉这孩子……”
说来还是秋纹那事儿引起的后遗症。
贾宝玉通过糟践自己的方式,终于保住了秋纹的性命,但在薛姨妈看来,这却是个大大的减分项。
当初女儿拒绝与孙绍宗联姻的事后,就曾拿宠妾庶子说事,可看贾宝玉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就差点丢了性命,日后岂不比孙二郎家中还要麻烦百倍?
故而这几日在紫金街,她就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孙绍宗那天在床上,半开玩笑似的毛遂自荐。
虽然……
以两人现如今的关系,真要是把女儿嫁过去,着实有些尴尬。
可也正如孙绍宗所言,有这层关系在,他……他总也会对女儿另眼相看。
说到底。
她来找王熙凤讨主意,不过是希望对方能表态支持,使得自己可以坚定的信念,跨过心里的那道门槛罢了。
当然,言语上肯定不会如此直白。
“我瞧那林丫头也是可怜,同宝玉更是情根深种,再这么纠缠下去,实在不知该如何解脱……”
“而那孙家二郎虽比不上宝玉贴心,可与咱们也是世交,人品才干更是不用说……”
“我也曾试探过一回,只是他家中早有宠妾庶子,宝钗那丫头,又不是乐意与人相争的……”
既不愿与人相争,又怎么会揪住宝玉不放?
王熙凤暗自撇了撇嘴,但为薛家仔细盘算了一番之后,却觉得这桩婚事着实有些意思。
论身份背景,孙二虽比不得准国舅贾宝玉,可论才干却甩了宝玉好几条街,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至于宠妾庶子什么的……
那孙二并非常人可比,房妻妾雨露均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薛宝钗嫁到孙家之后,能尽快生出嫡子——最好多生几个出来——哪里还需要介意这些?
而孙二的播种能力,也是无需置疑的。
心下简单盘算了一遍,王熙凤这才开口道:“要说起来,这的确是一桩好姻缘,不过还是要看宝钗的心思——毕竟这丫头一贯有主心骨。”
“再者,二夫人那里也得先商量妥了,省得两下里闹出不快……”
听到这里,薛姨妈忙插口道:“上回我去探问,就是姐姐的意思!”
“竟有此事?”
王熙凤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明白王夫人约莫是又起了,要顺势攀高枝儿的念头。
这样一来,这桩婚事就算是两相便宜了。
当下王熙凤便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姨妈不妨先稍安勿躁,容我病好了之后,再去探一探双方的心思。”
说着,莫名就有些心虚,于是笑着补了句:“姨妈若是放心不下,干脆跟我去孙家走一遭,也好亲眼瞧一瞧,孙家二郎那几房小妾,究竟是什么人品、才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