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话哄住李文善,孙绍宗回到左寺官署,先处理完一些报上来的琐事,继而又开始细究卫若兰的案卷。
都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可这案子足足拖了两年,又历经多次三堂会审,莫说许多证据早就不可考了,就连案卷上都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
也正因如此,孙绍宗才更要理清思路之后,再行升堂问案。
说实话,这案子现在基本就是个死无对证,按照眼下的情形,虽然对卫若兰有些不利,但要想帮他开脱罪责,也不是没有法子。
可这毕竟是他升任大理寺少卿之后,所审问的第一桩案子,就算拿不出铁证,总也要似模似样吧?
唉
当初要知道这案子,到头来还是会落到自己手上,真该先暗中调查一番的。
正后悔不迭,忽听外面有人通禀,说是仇云飞派人送了书信过来。
孙绍宗忙让人把书信专呈上来,拆开一目十行的先扫了个大概。
啧
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之前仇云飞按照孙绍宗的吩咐,意图让葛治中把案子上交到大理寺,反正他之前也已经上交过了,也不差再来一回。
而那葛治中听说案情复杂,的确也曾打定主意,要上报给大理寺。
然而昨儿休沐回来,却立时改了主意,非但不肯再上报,反而借着刑名司要全力确保万寿节的由头,把案子又压回了大兴县。
而仇云飞也被安排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差事,暂时难以脱身旁顾。
信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王谦无暇他顾,将张安的案子暂时压了下来,未曾量刑上报。
看完之后,孙绍宗把那信压在了镇纸底下,正琢磨着,这到底是刑部右侍郎杨安邦出手了,还是别的什么人给了葛治中压力。
忽又有下吏禀报,说是什么同德居的少东家登门求见。
随口一打听,却原来是昨儿闹事的几家商户之一。
孙绍宗登时就恼了,这大理寺不是窑子,他这左少卿更不是老鸨,岂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见就能见的?
当下把来通禀的小吏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勒令他一定要客客气气的把人轰走,便不再理会此事了。
此后一直风平浪静的到了响午。
外面忽又喧哗起来,似是闯进来什么棘手人物,几十号人在院子里呼喝着,都压制不住。
孙绍宗心下不快,逐掷笔而出,却见个黑铁塔似的汉子,在院子里往来冲突,虽不敢伤人,却也搅的四下里人仰马翻。
孙绍宗在台阶上一声断喝:“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我大理寺闹事?!”
那汉子登时噗通跪地,磕头如捣蒜一般:“不敢欺瞒孙大人,小人是同德堂的伙计,因店里被拖欠的实在没了活路,才冒死闯进来求见大人——求大人开恩,救救我们同德堂上下吧!”
这半年一结算的方式,本就压了不少的本,如今又多撑了三个月,周转不开也是常理。
而这黑大汉能为了东家,闯进大理寺闹事,也算的上是忠仆义从了。
因此孙绍宗的恼意,就先散了大半。
只是这事儿,又怎能找到他头上?
他在那台阶上负手而立,不怒自威的道:“你既然知道本官的身份,就该知道本官是近日方才上任的,你家的事情,我既不曾经手、更不知内情,却如何能做得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