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三人又讨论了行军路线、在湖广哪个府县扎营、以及自何处补给等等琐事。
正纸上谈兵的高谈阔论着,忽见门房进来禀报,说是有位北镇抚司的总旗,正在门外求见。
北镇抚司的总旗?
自从前两日去皇宫吊孝时,与掌刑千户陈行之、赵嘉义等人碰了个头,孙绍宗倒是有好几日,没关注过北镇抚司的消息了。
莫非北镇抚司又出了什么事情……
这可真是半点都不让人消停!
但来都来了,总不能闭门不见,因而孙绍宗便吩咐门房,将那人请到了客厅之中。
等那人匆匆而至,孙绍宗这才发现,竟然还是位熟人——那个没当成太监,却稀里糊涂做了龙禁卫的王振。
就见这王振上前单膝跪地,朗声道:“卑职王振,见过千户大人!”
“起来吧。”
孙绍宗虚一抬手,顺口问道:“你来求见本官,可是镇抚大人又什么要交代的?”
那王振却并不起身,反而又抱拳拱手道:“回禀大人,卑职此次前来,并不是有什么公务在身,而是想自请随军出征!”
得
感情又是个来请战的!
也对,这似在正经历史上,貌似就是个好战分子,要不然也不会极力怂恿皇帝御驾亲征,搞出了土木堡之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厮为人激灵,武艺也还算过得去,调拨过来倒也不至于会拖了后腿。
因而孙绍宗便道:“你既然有意要为国杀贼,大可向上面申请调令,想必镇抚大人也不会阻拦你一颗拳拳之心。”
“大人。”
谁知王振却叫苦不迭:“三天前听说大人要南下平叛,卑职就呈上去一封调令申请,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回应,后来寻人一打听,却原来镇抚大人已经数日,未曾到衙门处置公务了。”
陆辉已经好几天没办公了?
难道说那日进宫之后,他就一直未曾回来?!
是去处置义忠亲王的后续手尾,还是干脆也被牵连获罪了?
想想当日进宫时,戴权那副落寞的样子,似乎后者的可能性,要比前者大上不少。
啧
也不知这义忠亲王,到底弄出了什么幺蛾子,竟是把北镇抚司宫里宫外的话事人,给一锅端了!
总不会真像他那些痴言呓语一般,当着皇帝的面白日飞升了吧?
心下闪过这荒唐的念头,孙绍宗口中却道:“既然镇抚大人有差遣在身,也罢,我便越俎代庖,提请兵部将你调拨过来——只是这一去兵凶战危,你若只想混个虔诚富贵,可就打错了算盘。”
“大人放心!”
王振闻言大戏,拍着胸脯道:“小人只求能追随大人,将那些不知礼义廉耻的蛮夷斩尽杀绝!”
这还是个激进民族主义者。
眼见他的事儿已经敲定了,孙绍宗正要端茶送客,冷不防赵仲基又寻了过来,说是杨立才在外面求见。
好嘛
又来一个北镇抚司的百户。
杨立才不会也是来请战的吧?
却说孙绍宗道了声‘请进来’,不多时就见杨立才匆匆而至,跨过门槛正待拱手见礼,却忽然瞧见了半跪在地上的王振,不由狐疑的打量了王振几眼。
王振忙躬身见礼。
杨立才虽然有些疑惑,自己这新近升职的手下,怎么会出现在孙绍宗府上,但想到身负要紧公务,也便顾不得计较许多。
只微微冲王振一颔首,便向孙绍宗道:“千户大人,卑职有机密公务要向您禀报。”
这话一出,卢剑星头一个便站起来,向孙绍宗请辞。
徐守业和王振慢了半拍,却也忙紧随其后。
于是转眼间,大厅里便只剩下了孙绍宗和杨立才二人。
这闹得,还有好多事儿没商量呢!
孙绍宗心下略有些不快,毕竟他眼下已经把精力,全都放到了南下平叛的事情上,对于北镇抚司的破事儿,本就不怎么想理睬。
更何况这还涉及什么机密!
想想戴权和陆辉,很可能已经栽了跟头,他对这‘机密’二字,真可说是避之惟恐不及。
因而不等杨立才开口,他便先道:“你也知道,本官如今出征在即,北镇抚司的差事,一时半刻怕是顾不上了——如今镇抚大人虽然不在,可陈千户等人……”
“大人!”
不等孙绍宗把话说完,杨立才苦笑道:“不是卑职故意要给您添麻烦,实在是这事儿牵扯甚大,又是您和镇抚大人一手操办的,如今镇抚大人接连几日未曾现身,卑职自然只能报到您这里。”
自己和陆辉一手操办的?
孙绍宗略一寻思,立刻脱口问道:“可是白莲教的事情,有了什么进展?”
“正是如此。”
杨立才点头道:“卑职等人一连拷问了那葛谵数日,终于撬开了他的嘴,问出了该如何分辨转世妖女的真身。”
一听是这事儿,孙绍宗心下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只要和义忠亲王没关系就成!
随即他也忍不住好奇,催促杨立才赶紧将辨认白莲圣女的方法讲出来。
“其实说来也简单。”
杨立才往自己肚子上一笔划,道:“那转世妖女的肚脐附近,有个鹌鹑蛋大小的梅花印记。”
果然是靠体貌特征来辨认的!
不过……
既然是白莲教的转世圣女,应该搞个莲花胎记,才算是正宗吧?
孙绍宗正腹诽着,脑海中却忽然间灵光一闪,继而表情便难以克制的古怪起来——这肚脐附近的梅花胎记,他好像在某人身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