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前面那亮着灯笼的地方,就是水月庵!”
夜色深沉风雪正盛,即便是扯着嗓子嘶吼,贾政仍是等那健仆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眯着眼睛向山坡上望去。
只见那在无边的夜色当中,两只气死风灯如飘萍般拼命挣扎着,却连几尺外的牌匾都照应不到。
“走吧,紧赶几步。”
贾政喃喃自语着,也不管后面的贾宝玉、贾琏二人听没听见,便让健仆搀扶着下了马车,急吼吼的沿着石阶而上。
贾宝玉、贾琏兄弟见状,忙也跳下马车跟了上去,一边爬石阶,一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皮袍。
“阿嚏阿嚏!”
贾琏本来已经睡下来,如今被这风雪一冲,忍不住便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摸着鼻子愤愤骂道:“这特娘的贾芹,平时笑面虎似的,没想到还真特娘的敢‘吃人’!”
显然,让几位富贵闲人冒着风雪连夜赶来的,正是那贾芹的案子。
眼见到了水月庵前,一个健仆抢着上前把那庙门拍的山响,却过了许久,才见两个衙役上前把那山门打开。
要搁在以往,被人在门外晾上这许久,荣国府的这些豪奴们,少不得要给这没眼力的衙役几个耳光,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只是今时却不同往日,连二老爷一路之上都是惶惶不安,做仆人的自然就更少了几分底气。
于是一行人偃旗息鼓的进到庙里,又在衙役们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后殿之中。
孙绍宗早在那殿里等候多时,一见三人进来忙上前见礼:“世叔、琏二哥、宝兄弟。”
“贤侄。”
贾政一边与他见礼,一边却偷眼打量那殿中的情况,原是想找出几个淫尼与那小畜生贾芹,谁知这打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贤侄?”
贾政不由愕然道:“这水月庵中,怎得会有这许多和尚?”
一旁贾琏倒是认得其中几个,忙道:“二叔,这些好像是铁槛寺里的和尚。”
“不错。”
孙绍宗正色道:“这几个铁槛寺里的恶僧,曾伙同那贾芹一起,水月庵里不愿同流合污的尼姑,所以即便没有参与杀人抛尸的案子,也是罪大恶极之辈!”
“孽畜、这真是一群孽畜啊!”
贾政一听这话,只气的顿足捶胸胡须乱颤,贾宝玉忙上前搀住了他,又问道:“孙二哥,那贾芹呢?”
不等孙绍宗回话,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自责的道:“当初查账时,我也查到这家庙里似有些猫腻,只是可怜那贾芹身有残疾,便刻意的避过了,谁成想这一念之仁,竟闹出今日这般祸事来。”
“那贾芹又被我断了一臂,如今连同那贾芸一起,让赵无畏送去就医了。”孙绍宗说着,肃然道:“不过对于贵府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恐怕还是如何善后——贵妃娘娘省亲,可就在近日了。”
这也正是贾府众人得到消息之后,就急吼吼赶过来的最大原因。
单是贾芹杀人一案,倒还影响不了贾元春省亲,可是这家庙里藏污纳垢男盗女娼,竟还怀了一窝子的小尼姑、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