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心里存了芥蒂,却演的好像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甚至是为了孙绍宗好似的。
幸亏孙绍宗也不是个没城府的傻子,听了这话笑容一冷,带着些讽意反问道:“所以我若是举荐周达,大人眼下是万万不能同意的,是也不是?”
“唉”
贾雨村一脸的‘吾心悠悠、可昭日月’,叹息道:“非不愿尔、实不能尔!还望老弟能理解我这一片苦心,莫要为了个撮尔小吏的琐事,坏了这大好局面。”
好一个顾全大局的贾府丞,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言辞!
此时若换了旁人,说不得也只能郁郁而归,再在心里骂上千百遍的老狐狸了。
但孙绍宗既然已经吃过这厮的亏,却怎会不预先做些准备?
就见他笑容丝毫不改,将那荐书推到了贾雨村面前:“府丞大人的苦心,我自然能体会——所以这份举荐书,实乃是出自刘治中之手,与我并无半点干系!”
“既然与我无关,大人……不,老哥哥应该便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吧?”
贾雨村也终于忍不住微微变色,蹙眉道:“刘治中为何要参与此事?”
“哈哈,老哥哥这话问的倒蹊跷了。”
孙绍宗哈哈一笑,在荐书上敲了敲,道:“刘治中眼见便要调任了,临走之前念及旧情,举荐几个老部下,亦是人之常情吧?”
“哈哈,好一个人之常情!”
贾雨村也是哈哈一笑,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盯着那荐书打量了几眼,又喃喃道:“看来刘大人欠下的旧情,倒还不少呢。”
他将‘旧情’二字重重点出,显然已经看穿了,孙绍宗是以‘继任之后不揭旧账’的承诺,换来了刘崇善的临时倒戈。
只是默然半响之后,贾雨村却仍是一字一句的道:“若本官仍是不准呢?”
司狱虽然不过是正九品,但要想中饱私囊,吃了上家吃下家的话,没了这牢头配合还真有些麻烦!
故而贾雨村实在是舍不得,将这位置拱手让给孙绍宗。
“这怕是由不得老哥哥您了。”
孙绍宗似笑非笑的掰着手指头道:“您最近先是与我‘假装’决裂,又在万寿节时舍弃了那赵立本,现下又要驳刘治中的面子……”
“老哥哥莫非没听说过‘事不过三’的道理?”
“若真做的这般绝情,日后您身边的官吏,岂不是要人人自危了?”
说到这里,孙绍宗也摆出一脸‘吾心悠悠、可昭日月’的嘴脸,叹息道:“非不愿尔、实不能尔!还望老哥哥能理解我这一片苦心,莫要为了个撮尔小吏的琐事,坏了这大好局面。”
原话奉还,只听得贾雨村牙关紧咬、面色铁青!
但老狐狸终究是老狐狸,只片刻功夫竟然又把那恼怒压了下去。
就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孙绍宗,开怀大笑道:“说句对不住韩府尹的话,日后这府里能与我贾雨村一较长短的,怕也只有老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