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牌桌上正对着厂房的绑匪:“哎,停电了吗?”
“可能是跳闸了,打完这把我去看看……”背对厂房的人头也不回,“我出个顺子,从三到老q。”
“滚蛋!再多两张你一次出完多好。”
“操!”
其他仨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回来,一个人探头去查他方才出的一堆牌,另外两个人掰着手指头翻自己的牌,刚出完牌的那位脸上的表情十分清爽,好似“排除毒素,一身轻松”,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腰没伸开,他就僵住了——他脖子上被系了个绳套。
不等他出声示警,一大把洋灰从天而降,被夜风一卷,牌桌上三人集体在暴土狼烟里迷了眼,只听几声闷响,离厂房最远的一个人好不容易揉开了眼,却愕然地发现同伴们都躺下了……一把剃须刀压在他“突突”跳动的颈动脉上。
有人在他耳边说:“嘘——”
与此同时,喻兰川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厂房里的两位,站在窗前月光下,冲甘卿打了个手势。
不等甘卿回应,远处突然有人爆喝一声:“干什么的!”
甘卿:“唉,不好,神婆干太久了,运气欠佳。”
水泥厂里瞬间喧闹了起来,夜色中,男孩指的那个活动室果然异常显眼,窝藏在那的几个“许家人”听见动静,立刻出来查看:“怎么回……”
一把剃须刀从远处飞过来,擦着其中一个人的脸砸在墙上。
“万木春!”
一听这仨字,几个原本撸袖子准备上的立刻大惊失色,领头的大叫一声“糟了”,掉头就跑。底下信众不明所以,连忙也跟着跑。反应最快的一拨已经上了车,还没开出院,迎面两个信徒又屁滚尿流地跑进来:“山下好多警车,正在往上开!”
剩下的人听说,掉头往后门的山林里跑。
谁知刚一进山林,就跟惊动了一串声控灯一样,林子里手电光此起彼伏地亮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埋伏在那的一拨人兜头把“极乐世界”卷了回去。
两面退路、易守难攻的水泥厂被人包了饺子,不到半个小时,一个没跑成,从导师到信徒,蹲成了一排。
甘卿找到自己的吉普车,从驾驶座底下抠出一个信号发射器:“人带走还不算,还惦记车,贪小便宜没好下场的。”
凑过来的喻兰川幽幽地说:“下山换内饰。”
甘卿无言以对,只好从后备箱里摸出一包消毒湿纸巾,上上下下给他擦了个遍,喻大爷这才老大不乐意地坐了上去,缓缓地把车开了出去。
他开着车窗,消毒湿巾的清香随着舒缓的小风往外蒸腾,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
“小喻爷。”
“喻盟主。”
山上埋伏的那些,都是平时生活在本省的江湖朋友,喻兰川四年来接待南来北往客,结交了不少。
喻兰川挨个跟人点头道辛苦,有人开玩笑说:“小喻爷,这么急着走,协助办案还有奖金呢,不领啦?”
“不了,就当是售后服务。”喻兰川一笑,飘然而去。
下山换车内饰之前,他俩还得去景区拍照片。
“从这里赶过去时间刚好,能拍到日出。”甘卿熟练地摆弄着后座的照相器材,她还欠旅游杂志一篇专题稿。
喻兰川凉凉地说:“拍到日出给你加钱吗?”
话音没落,就听“喀嚓”一声,甘卿对着他的侧脸拍了一张。
喻兰川:“……但我出境可是要加钱的。”
甘卿低头看方才拍的照片,山路间微弱的路灯光给喻兰川描了一层朦胧的边,人顺着岁月漂流而去,剪影刚刚好地凝固在画面上。
甘卿忽然眨了眨眼:“哎,我说,你会不会有一天不想过这种漂泊不定的日子了?”
喻兰川想了想,坦诚地回答:“现在还没有,将来说不定。”
甘卿没吭声,抬起眼看着他。
“那就不漂了呗,”喻兰川无所谓地说,“许家人有兴就有败,现在不是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么?到时候我回去找个工作或者创业都行,又没跟以前的圈子中断联系。这些邪教要是实在灭不掉,咱俩还能去海外定居,怎么过不是过,人还能找不着事干吗?你现在想定居,我现在给你出未来三年的家庭财务管理计划。”
“我没问你计划……”甘卿无奈地一撩头发,笑着叹了口气,“喻总,咱们现在讨论的是人生的战略高度,你不要把逼格都拉低到执行层。”
喻兰川诧异地偏头看了她一眼:“这我倒很意外,‘战略’这俩字有一天也能跟你扯上关系——行吧,你想讨论什么战略问题?”
甘卿:“你的一生,将以什么立足?”
喻兰川听了这问题,愣了片刻,随后笑了。
甘卿一看他这熟悉的笑容,就知道即将迎来一波嘲讽,连忙提前制止:“说人话。”
“就你那种给三流杂志拍小图片的水平,也就能问出这种档次的问题了。”果然,喻兰川不但嘲讽,还“连坐”了她的雇主,“我干吗要立足?我又不是插在那就不动地方的水稻。”
甘卿:“那怎么过,随波逐流吗?”
“谁还不是随波逐流?谁还能违逆时代?王九胜能吗?老杨帮主能吗?追求人生的确定感本来就是刻舟求剑,伪命题。”喻兰川耸耸肩,点评道,“所以啊,我是执行层,你是打手层——咱俩这层次,就不要强行探讨这种高度的问题了。”
甘卿:“……”
“你要是困了,就去后面睡一会,怎么还突然伤春悲秋了呢?”喻兰川说,“漂累了我给你当港湾,你要多少平米的?”
甘卿:“城堡那么大的。”
“行,”喻兰川眼都不眨地答应,“你在乐高店里下个单,买回来我给你拼。”
“谁给谁拼?上回那个完全是我拼的,你就负责支嘴和添乱!“
“上回那个是6-12岁的,适合你,16岁以上的你来不了。”
“……喻兰川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膨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