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第二百九二节 我想要更多(2 / 2)

“此消彼长,大殿下什么也得不到,二殿下却能得到你的感激,你的友谊,还有整整一个部族的全力支持。”巫彭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都是些厉害的年轻人啊,一个个绞尽脑汁全方位谋算,跟你们比起来,我是真的老了。”

天浩摇摇头:“您的地位无人可比,即便是新王即位,仍然需要您的辅佐。”

“你做的很不错。”大国师用经历过沧桑的浑浊眼睛看着他,用力拍了几下天浩的肩膀:“你没有食言,把处心积虑从虎族弄到的公马都带了过来,光这个就是无人可比的功劳。就算牛凌啸想扳倒你也没有机会,我原本打算在情况最糟糕的时候公布这件事,至少让其中一位殿下改变态度,投你的赞成票……现在看来,暂时用不上了。”

天浩沉默了几秒钟,再次朝着巫彭行礼:“大国师,我该走了。雷角城的局势很乱,我得尽快赶回去处理。”

“……去吧!”巫彭眼眸深处泛起慈祥的光:“伟邦把雷牛部交给你,这是他最后的心愿。记住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我们是一个完整的部族,是同胞,是家人,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让子民百姓吃饱穿暖,让他们平安快乐。”

……

行刑安排在第二天清晨。

数十名彪悍的牛族护卫押着囚车,从黑角城地牢出发,缓缓来到王宫正面的广场上。

事先发布过公告,很多人早早聚集在这里,只为了观看完整的行刑过程。

人们在窃窃私语,低声议论。

“是剐刑啊……很多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陛下和大国师都是宅心仁厚的好人,以前执行过最严厉的刑罚也不过是腰斩,哪会像现在这样。”

“你没看到公告上写的吗,雷牛部族巫犯下谋反重罪,无可饶恕。”

“啧啧啧啧,总共要割好几千刀,他熬得住吗?”

“熬不住也得熬,谁让他要做那种事情……”

天空中虽然乌云密布,天气却不算冷。魁梧强壮的护卫们把手脚尽断的巫源从囚车里搬出,在预先搭好的刑台上捆好。六名上身赤裸的刽子手分成两排,顺序走上台阶,在巫源两侧站定。

牛伟战与牛伟方坐在远处的椅子上观礼。大王子面色阴沉,他昨天想了很久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可惜已经晚了。二王子面有得色,不时用眼角余光飞瞟自己的兄长,在无声中释放讥讽。

大国师站在仪式台前,一丝不苟主持祭典。

除了已经离开黑角城的天浩,谁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悲痛。不能哭泣,不能叫喊,不能亲手用刀子割断仇人喉咙,只能以旁观者身份默默看着……死者是我的儿子,身为父亲,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替他报仇。

痛苦和悲伤需要发泄,即便是位高权重的国师,巫彭也需要找人倾诉。

天浩不属于黑角城这个利益圈,他虽是领主,现在又是代理族长,却是一个底子干净的人。巫彭对天浩很放心,知道他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当做显摆到处乱说。何况知情者只剩下自己,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贵族圈里有很多秘密,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曾张扬跋扈,在荒唐中挥洒青春。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那一个。女人……睡了就睡了,被欲望支配着疯狂尽兴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后果,却没想到她竟给自己生了一个儿子。

我悄悄看着他长大,却不能告诉他彼此之间真正的身份。他快乐所以我快乐,他的优秀令我倍感自豪,我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他茁壮成长,娶妻生子……那种奇妙的感觉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生活和未来从此有了更多希望。

现在……他死了。

全家惨死,包括我最心爱的小孙子。

大国师浑浊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无数血丝以可怕的速度充斥眼眶,他高举起双手仰天长啸,在痛苦悲怆向神灵祈祷的过程中发出怒吼。

“行刑!”

第一刀从眼皮上割下去的时候,巫源感觉天一下子黑了。

他没见过剐刑,却知道这种残忍到极点的刑罚————从赤蹄城被天浩抓住的时候,他就开始享受“特殊”待遇。每天都有人用热水帮他清洗身体,然后涂上牛奶和油脂。这样做能使皮肤变得光滑,促进毛细血管和神经生长。野蛮人的做法与文明时代科学技术有着紧密联系,皮肤想要保持弹性,就必须拥有旺盛的活力。热水擦洗能清洗体表死皮,吸收牛奶和油脂可以增加营养。抛开天生丽质的成分,少女光洁的肌肤几乎全是后天调养……当然,男人也不例外。

光滑柔软的皮肤对痛觉是如此敏感,刽子手将眼皮选为首先下刀部位也颇有讲究。刀口向下,没有刺破眼球,也没有撕裂皮肤,两块血淋淋的薄皮倒吊着悬挂在眼前,挡住了巫源的视线。不断有鲜血渗透眼眶,他看到的一切都被蒙上浓重红色,光线被阻挡致使黑暗成分更多。很快,他彻底失去了视觉,只能在黑暗与深红之中疯狂寻找。

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

嗅觉在浓烈的血腥中变得麻木,仿佛感知能力只剩下触觉,神经变得尤其灵敏,痛觉在恐惧和绝望中被成倍放大。

“不要!”

“求求你,饶了我吧!”

“疼死了……救命……救救我!”

痛苦与后悔是一对双生子。

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仍然是雷牛部的族巫,受人尊敬。

我要向神灵祈求,让时光倒流。

实在太痛了,痛得要命,谁能救救我?

阿铜……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救命……救命……

他好像已经死了。

是啊,我杀了他,亲手砍掉了他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