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老寇对自己儿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儿子出去,毕竟自己和母亲有话说,寇封这个孙子在这里是在有些碍眼。
寇封点了点头,一瘸一拐的离开,而益阳公主也没有阻止,她也想看看自己儿子为什么突然变心了,以前不是在家里活的也很开心吗?为什么现在非要去当将军,而且还是冲锋陷阵!
“母亲。”老寇没有多余的话,先是五体投地直接拜倒在自己母亲的面前,不管这件事对不对,他的做法,他母亲肯定不高兴。
“起来说吧,我的理由还是那些。”益阳公主并没有出尔反尔的意思,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我也并非不近人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这寇氏到底为何成了这样。”
老寇沉默,隔了良久之后看向自己的母亲,“我们是将门。”
“寇氏就剩一个人了,你看看着祠堂的牌位,别人家的祠堂牌位从上到下是一个三角形,寇氏的牌位是条线。”益阳公主站起来,看着那一排牌位,这些都是寇氏的先祖,但这祠堂空荡荡的,没有枝繁叶茂的感觉,只有一种凄凉。
“当年你伯祖得罪我兄长,被赐死,人言寇氏从此而败,但你自己想想寇氏为何而败。”益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死了一个寇荣寇家就衰败了?寇氏那个时候还有个长公主,宫里面还有老寇一个姐姐是贵人,既没有除国,也没有夺爵,败个屁!
这就跟扯淡说当年窦宪作死被训斥,赶回封地一样,这是窦氏衰败的缘由?其实并不是,窦宪真正完蛋的原因是被一群战友裹挟造反,然后才被干掉的。
列侯这个级别,只要不被除国,夺爵,那就算是被人在朝堂骂成狗,然后皇帝大怒让家人全部滚回老家待着,也不会伤到根基,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不了不跟你玩就是了。
封地在,食邑在,蹲老家等皇帝驾崩,然后换号再来就是了,到时候爷还是个列侯,本质上游戏规则之中就有一种是苟命选项,既然资本没被扒走,我认栽服软,等下一朝就是了。
老寇沉默不言,寇氏衰败的原因就一条,就是人丁不旺,本来以寇氏的情况,如果老寇这代有四五个弟兄,那么举孝廉的举孝廉,荫官的荫官,入太学的入太学,然后留下一个沉稳的孩子作为家主,将自家积累的人脉,底蕴全部都用上,到现在五六个比两千石没问题。
然而寇氏只有一个人,那就只能守祖业,太学没人,将门没人,宫中没人,正统的官僚举荐路线也没人,时间久了,以前留下来的人情也都散了,毕竟太久了,门生故吏等了四五十年,尸骨都凉了!
这才是寇氏衰败的原因,资源都被他们家自己浪费掉了。
“我未曾难为你,我是桓帝胞妹,但灵帝一朝乃是拥立,你没有这个本事,我真不敢让你去入朝为官。”益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她也是无奈,要是桓帝有儿子,儿子继位,她倒是敢让自己儿子去为官。
毕竟有自己这个皇姑母的脸在,自己儿子就算是犯点错,皇帝看在她这个姑母的面上,也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自己这个儿子是知轻重的,不会在大事上糊涂,可桓帝没有子嗣啊!
这么一来,益阳公主只能对灵帝一朝敬而远之。
“唉。”老寇叹了口气,他说不过自己母亲,他母亲的理由从来没变过,一直如此,简单明了到就一句话,你太菜了,菜的娘怕你出去就完蛋,可老寇没办法证明自己不菜。
也许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如老寇,但老寇本身就生在终点线上,他所能对比的对手从一开始就只有那几个人。
“母亲,我已经四十六岁了,说不上一事无成,但也对不起我这姓氏,庸庸碌碌这一辈子。”老寇坦然的看着自己母亲,“我想做一件将门嫡子该做的事情,哪怕只有一次。”
益阳公主哀叹,她知道劝不住了,准确的说,从自己儿子被人用担架一路抬到恒河,跳出那名为长沙的藩篱之后,自己就束缚不了了,雏鹰如果一直在巢中也就止于此了,可如果有一天真正见识到了天地的辽阔,鸟巢也就永远不可能再继续束缚得住他了。
“你并不强大。”益阳公主看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地说道。
“但,不管怎么说,我算不上弱小。”老寇平静的说道,“这世间没有出生即是巅峰的生物。”
益阳公主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儿子尽早滚蛋,老寇起身对着益阳公主欠身一礼,一切尽在无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