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慵懒而迷人,甚至于那氤氲着幽香的吐息,似乎已拂面而来。
姜望偏偏避不过。
“你是觉得我现在重伤未愈,所以应该任人宰割,是吗?”他声音平静地问道。
他体内的道元,开始鼓荡。
像是暗河之底,正在酝酿的奔流。
此时妄动,必然伤身,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玉真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坚持。
所以慢慢地抬起身来。
在这个过程中,山峦起伏,似被风推动,于是渐行渐远。
风景如梦不堪近。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面具:“这个面具遮掩的效果很好的。”
姜望没有再动弹,只咬牙道:“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哎哟,这算是表白吗?”她的美眸中流动着笑意:“真的是很动人的情话。这世上再不会有旁人,能记我记得这么清楚了。”
许是太虚弱了,姜望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再与她对视。只问道:“为什么救我?”
女人的声音似在耳边,似在心里,总是不安分地绕来绕去。
她嬉笑着说道:“顺手咯。”
“我可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平时看到路边的猫猫狗狗,都会喂些吃食呢。捡一个濒死的人回来也很合理吧?”
闭着眼睛看不到她的样子,看不到她的眼神。
但想来那双眼睛里,此刻仍是满满的、促狭的笑意。
她总是喜欢揶揄、捉弄人的。
姜望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恼怒,恨恨道:“你喂猫喂狗的吃食,想来毒性不会轻吧?”
“不知道呢或许应该问那些猫猫狗狗自己?”女人的声音绕呀绕:“我只知道,有的小狗狗到现在都活蹦乱跳,好像还会咬人呢!”
姜望:……
他咬了咬牙就想挣扎着起来,不在这里受气憋闷。
但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脑门上,便将他积蓄起来的微弱力量化去,按得他动弹不得。
她的手好凉。
但这真的很像是蠢灰淘气的时候,他压制蠢灰的动作。
姜望羞怒交加,此刻无比痛恨起万界荒墓里那个黑衣魔族来……若非那魔头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我姜望堂堂天府修士,何至于此!?
女人大概是见他终于认清现实了,这才把手指挪开,指尖若有似无的、自那秀直的鼻峰略过,声音仍是轻轻巧巧的:“你看,到现在都还不老实。”
姜望如果能跳起来,这会早就跳起来了,可惜不能。只咬牙道:“我不会欠你什么!我也会再救你一次。你找谁治的我的伤?耗用了什么珍物?尽管说来!等我伤好了,一定双倍……”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下。因为那女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她离开了这个房间。
没有告别,没有预知,什么也没有说。
来如惊鸿去似梦,捉也无影,放也无踪。
姜望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再次睁开眼睛。
这是一套形制精巧的月洞门罩式架子床,用的是什么木材,他倒认不出来,只觉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香气。
雕的却是荷花纹。
白色帷帐被形制精巧的银钩挂起,这个小小的世界,对他是开放的。
姜望又复闭上了眼睛。
他无心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