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还有皇后母族的封赏,事儿很多。
今儿个,就是个正式出场,告知天下,大燕的新君是谁,安定朝堂安定民心。
然后,还有一场国丧要治,不可能让大行皇帝的灵柩停太久。
“陛下,是七殿下来了。”魏忠河禀报道。
七皇子本身就住在宫内,他现在求着要过来拜见自己要登基的兄弟。
“让他进来吧。”
“奴才遵旨。”
很快,
小七进来了,
他脸上带着笑,跨过养心殿的门槛后,小跑着过来,还张开了双臂,一脸的高兴。
“六哥,六哥……”
小七跑来了,
姬成玦则继续这般坐在地上,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刹那间,
小七仿佛感觉,离钟的声音是假的;
母妃说父皇驾崩了,奴才们也说父皇驾崩了,
但,
父皇不是还坐在自己面前么?
跑着跑着,
小七停了下来,
在姬成玦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他缓缓地跪伏下来,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行礼叩首:
“姬成溯………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姬成玦还是没说话。
姬成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他看清楚了,皇帝,其实还是在的,仿佛和以前的,没什么区别,但却不再是自己的父皇,而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了。
姬成玦终于开口了:
“收拾收拾,过阵子带你母妃搬去皇子府邸吧。”
“儿臣………哦不,臣弟,领旨谢恩。”
小七不笨,也不憨,姬家的这几个兄弟,从大到小,就没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所以,姬成溯领旨谢恩后,就起身,退了出去。
他清楚,烤鸭店里自己的那番话,导致现如今的局面,最好就是规规矩矩地带着母妃住到宫外去,不要吵也不要闹;
这是哥哥,不是爹了。
姬成玦则看向魏忠河,道:“宫内人的安排,先皇可曾留下旨意?”
“回陛下,未曾。”
姬成玦点点头。
宫里,可还住着不少妃嫔呢,但,这也确实是他父皇的脾气,会将他这个继承人的一切都安排好,至于那些曾伺候过他的女人们,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姬成玦看向身边的郑凡,笑道;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我爹倒是一直保持着冷血本色。”
郑侯爷看了看魏公公,没接话。
“行了,魏公公下去忙吧。”
“陛下,奴才就在外头候着,您尽管吩咐。”
“嗯,暂时,别让外人进来了。”
“是,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
魏公公躬身退下了,刚伺候新君,难免有些脾性不熟,他先前就不该过来通禀七皇子来了,打搅了陛下和平西侯爷。
姬成玦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脸,问郑凡道:
“你说我脸上,是不是有油?”
“待会儿沐浴更衣就行了,头发不也得换个发式么?”郑凡嘴角带着笑说道。
“要不一起洗个澡吧,你盔甲也洗刷一下,否则我穿龙袍精神抖擞着,你搁旁边显得太磕碜了一点。”
“甲胄,本来就没必要太光鲜,待会儿我问问魏忠河宫里应该清理了一些人,少沉个塘,放点血给我抹甲胄上,看上去才是真的有派头。”
“你这是要诚心恶心我呀。”
“是你先恶心我的。”
姬成玦要的,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名正言顺地坐上龙椅,
身边站着个甲胄染血的平西侯是怎么一回事儿?
“刚看见了,你那些亲卫的衣服,很气派。”
“哦?到底是饱暖思**了。”
前些天,哪里会在意他平西侯的亲卫衣服好看不好看啊。
现在,感觉好看了,是因为他有资格也有条件自己来置办了。
“我只是觉得宫内侍卫的衣服,太单调了一些,没你亲卫穿的有派头。”
“行,明儿个把衣服图样给你送来。”
“这衣服叫什么?”
“锦衣。”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成吧,那以后宫内的侍卫,就可以直接叫锦衣卫了。”
“……”郑凡。
“怎么了?”
“你喜欢就好,随意。”
“姓郑的。”
“嗯。”
“接下来,我想做一些事儿。”
“削藩?”
姬成玦摇摇头,道:
“做皇子时,脑子里想的是这个,但现在,忽然觉得,没那个必要了,就在先前,坐在马车里入宫时,似梦似醒间,我感觉自己飞到了天上………”
“呵,你那是飘了。”
“我俯瞰着皇宫,慢慢的,我俯瞰着京城,再慢慢的,我俯瞰着,整个天下。
其实,我不是想为那死去的老东西完成遗愿,他想要什么,和我也无关。”
“你可以不用解释的。”
“但我,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得做点事情,早年间,朝野有传闻,父皇之所以会在我和二哥之间犹豫不定,就是因为在修生养息和继续锐意进取之间在不停地权衡。
就连我,也是这般认为的,认为父皇将这大燕给弄得亏空了,他怕再继续打下去,怕后世子孙也是和他一样想要名留青史的皇帝,会把这已经被摊薄得家当给彻底弄崩了。”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这话,说得真没错,我这儿还没召见百官呢,我这儿还没登基呢,但我的心,已经开始野了。
郑凡,
你知道么,
做皇帝,和做皇子做臣子,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郑侯爷翻了个白眼,提醒道:
“兄弟,你这话问得很危险啊。”
“哈哈哈哈哈。”
姬成玦大笑起来,伸手拍了拍郑凡的肩膀。
“来来来,来,随我来。”
姬成玦拉着郑凡,二人一同往台阶上走,来到龙椅前。
姬成玦先坐了下来,但龙椅很宽敞,他伸手,在旁边空档位置拍了拍,
“来,一起坐一坐感受一下。”
搁在旁人眼里,这是君在示恩于你,但你要真敢坐,呵呵……
按理说,在这一刻,郑侯爷脑子里应该有无数先贤之例在前头闪烁,比如吕不韦,比如霍光,比如张居正,比如鳌拜,比如年羹尧……
要知道,上面那几个,跋扈归跋扈,但龙椅,似乎还真没坐过,可下场嘛,已然极为凄惨。
但郑侯爷只是稍稍犹豫了两息时间,几乎可以说没犹豫,就直接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然后,
还伸手推了推姬老六,
道:
“你先让让,让我一个人坐一下感受一下。”
“哈哈哈,成。”
姬成玦还真站起身,站到了一边。
郑凡将屁股坐到了龙椅正中央,
先正襟危坐,
而后,
又换了个翘腿的姿势,
再后背向后,靠了靠,躺了躺;
随即,
又换了一个姿势,那就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做忧郁状。
姬成玦在旁边笑道:“快说说,感觉如何?”
郑凡抬起手,
道:
“别吵吵。”
然后,
郑侯爷从胸前甲胄的夹层里,拿出自己的中华牌大铁盒,从里头抽出了一根华子。
“让我来根烟,好好感受一下。”
而后,
掏出火折子,
递给了站在边上的姬成玦。
“你个贱人。”
姬成玦骂了一声,但还是接过了火折子,打开帽头,吹了吹,而后递过来:
“来,侯爷,朕,为你点上。”
郑侯爷嘴里叼着卷烟,脖子向前微微一凑,待得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随即,
自鼻腔里缓缓喷出烟雾。
姬成玦在旁边笑着问道:
“感觉如何?”
郑侯爷夹着烟,
抖了抖烟灰,
点点头,
道:
“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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