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佞臣,绝对不是那么好当的;
让上位者觉得你有本事的同时还要觉得你有趣,这难度,着实不低。
简单来说,严肃和活泼之中的这个度,你得把握好,但这又是最难以把握的,每一次,都相当于是在刀尖上跳舞。
郑凡不是很喜欢这种在大人物面前“表演”自己的感觉,但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你不低头,连雨都没办法躲。
所以,只能期待着自己能盖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
队伍行进中途,郑凡就得令可以返回翠柳堡了。
靖南侯没给赏赐,也没给其他说明,但有时候,不责罚,让你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回家,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上的表示了。
身为军人,没军令的前提下擅自做主跨越国境线去外国搞事情,回来后还嘛事没有,这不是鼓励是什么?
最重要的是,郑凡觉得自己加深了在靖南侯心里的印象,有时候,什么金银珠宝财货这类的,都抵不上一个“简在帝心”。
郑凡没打算挣钱退休养老,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他类似于一个在这个世界处于打拼阶段的创业者。
搁在后世,你让一个创业者两个选择二选一,
“一百万本金”和“认识马云”,
他会选哪个?
当翠柳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已经是午后了。
翠柳堡的墙郭已经被搭建了起来,虽然还需要不少工日去进一步地完善和充实,但终于有点属于堡寨的内味儿了。
郑凡深吸一口气,去外面浪了几天后,心里其实分外想家。
瞎子北等人已经在外面路上等着,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仿佛是家乡的亲人在迎接归来的游子。
郑凡被四娘先带着去沐浴更衣,同时伤口也需要做进一步的处理。
等郑凡离开后,
瞎子北、阿铭、薛三以及樊力四个人,脸色当即阴沉了下来。
梁程把自己的马匹拴好,
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束手站定?
似乎在等待着……面对疾风吧!
薛三眯了眯眼,开口道:
“玩得开心么?”
梁程很实在地回答:
“很开心。”
“哦? 很开心啊。”
薛三跳了起来? 拍了一下梁程的肩膀,
“自己爽了就忘记兄弟们了是吧!”
梁程依旧很平静地回答:
“是主上做的决定。”
梁程的确没说假话? 这确实是郑凡自己做的决定,梁程一直以为那一天自己只是陪着主上去书院抓人的? 但主上在书院事情结束后就直接决定去乾国逛逛? 他事先不知情,当然了,他当时也很想去逛逛。
这时,旁边的樊力故作严肃的姿态? 装出一副老师教训犯错学生的态度开口道:
“主上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
“…………”薛三。
“…………”梁程。
全场众人? 忽然安静。
“阿力啊,午饭吃饱了么?”瞎子北问道。
“吃饱咧,中午的馍,很好吃。”
“哦,吃饱了的话就去那边搬砖去? 早点把堡寨盖好咱们也能早点住进去。”
“好嘞,这就去。”
樊力转身? 去搬砖了。
剩下的人,瞎子、薛三、阿铭以及梁程几乎同时地舒了一口气。
“阿程啊? 你知道我们对这件事最不满意的地方在哪里么?”瞎子北面向梁程开口道。
“我不该不带你们一起去。”
“也算是吧,但这不算是重点? 其实? 我们每个人? 活在这世上,谁都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遇到危险,我们也不怕遇到危险。
但主上的安危,关系很重,我们并非是想把主上一直放在窝里,主上其实还是需要经历风雨的,否则无法成长,主上无法成长,我们就无法成长。
只是,我们有一个前提,因为主上一旦真的遭遇不测,很可能我们七个人,也会……”
说到这里,瞎子北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我们要做到的一点是,主上若是真的有危险了,可以,在我们死之后,主上再死,这样,我们即使是死了,也死得心甘情愿,至少,没什么遗憾。
现在倒好,你和主上出去浪了,冒着生命危险在打仗,把我们五个留在这里,我们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等着暴毙?”
梁程摇摇头,道:“我错了。”
瞎子北伸手,拍了拍梁程的肩膀,道:
“你知道我最后怕什么么?”
“你有点特殊,我猜不出来。”
“我后怕的是,其实,面对死亡的勇气,我们是有的,一杯茶,一把二胡,再点一根香,就这样走向死亡,意境上也不错,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但前两天,你们去浪的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也被牵连得没了的话,我会很难接受。
因为在死之前,
我居然是在画施工图纸,在做一个包工头。”
梁程明白了,点点头。
死亡,可以接受,但死亡的仪式感都没有的话,就无法原谅了。
瞎子北似乎是将情绪发泄好了,
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道:
“好了,现在把你和主上这几天的事儿,说给我们听吧。”
说着,
瞎子北将一瓣橘肉送到梁程嘴边,
梁程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张开嘴。
“甜不?”瞎子北问道。
梁程摇摇头,
“有点酸。”
瞎子北直接将手中的橘子丢在了地上,
道:
“我就猜到这里的橘子没北封郡的橘子甜。”
“…………”梁程。
……
“主上,您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啊,啧啧啧,这太惨了。”
四娘一边帮郑凡处理伤口上药一边有些心疼地问道。
郑凡真没好意思说是被梁程捅的,
只能道:
“战场上,刀枪无眼啊。”
“这可真是太让人心疼了,主上,下次可千万不能把奴家丢下了,那头臭僵尸,怎么知道伺候人呢。”
“嗯,我错了。”
对自己的女人认错,不丢男子气概。
“对了,主上,那位节度使的千金,没带回来呀?”
“被密谍司的杜鹃派人带走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本来,是能凑一对的。”
“梁程似乎对她不怎么感兴趣。”说到这里,郑凡微微皱眉,思索道,“他好像和阿铭一样,他们两个,都对女人不感兴趣。”
“哎呀,奴家不是说那位千金和梁程啦,是她和芳草,简直绝配。”
“芳草?”
“对啊,一个是被阿铭杀了亲爹,带回来的,那位节度使的千金是被阿程杀了亲妈,要是带回来了,这俩丫头,不是绝配么。”
“呵呵呵…………”
虽然郑凡觉得这时候不该笑,但还是忍不住。
“不过好像还真是的,似乎男人年纪大了,就对男女之事没什么兴趣了。”
“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不少老头七老八十了,还宝刀未老的。”
“那不一样,老头儿能和那俩死人比么?一个是不老的吸血鬼,一个是冷冰冰的僵尸,他们俩年岁加起来,几十个老头儿都比不上哩。”
“也是。”
“说到芳草,她们估计再过一阵子,也该到翠柳堡了。”
“嗯。”
“主上,您要休息休息么?”
“还好,不是很困,有点饿了,这几天,没吃得好。”
“那奴家下面给您吃?”
“好。”
“主上,您等着。”
四娘起身,离开了房间去下厨了。
郑凡现在所在的房间,算是翠柳堡内少数的能住人的房间,绝大部分蛮兵,其实还住在堡寨外的帐篷里,想住进堡寨,还要等翠柳堡施工的进一步完善。
从床上坐直了身子,郑凡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也走出了房门。
日头,已经有些渐渐西沉了,余晖撒照下来,给人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却让郑凡有些留恋。
以前只是玩游戏时“打过仗”,这一次,是自己亲自带兵出去遛弯儿,且自己也曾攻下了一座城,虽然是装完逼就跑。
然后,又是将近两天时间的被大军追杀。
讲真,到了这会儿,再回忆之前几天的一幕幕,心里倒是没多少澎湃,盘亘在脑子里更多的,还是死在烽火台上的那个乾国戍卒,持枪逆行的乾国老将,以及,那数十个已经变成尸体的蛮兵。
“主上,在看夕阳?”